第六章 夜夜流光相皎潔(3 / 3)

慕子衾淡淡地道:“你是皇後帶來的陪嫁丫頭,行事比別人囂張,心眼兒也大,這些朕都知道,但為了圓皇後的麵子,朕由著你去了。隻是這一回,你萬萬不該,卻是不能饒的了。”

她磕頭如搗蒜:“奴婢知道錯了,從此再不敢有二心!”

她知道她錯了,踩了陛下的底線,越過界了。她從來沒有想過陛下心裏把葉容淺看得重,她一直以為,他娶她,不過是因為葉容淺是相府的大小姐,他好生待著葉容淺,也不過是礙於皇後這個身份。

她犯了大錯。

她發著抖:“奴婢再也不敢了。”

慕子衾擱下筆,微笑著看向她:“一回都不可以。”

“陛下,奴婢知錯了,奴婢去向皇後娘娘認錯,求陛下饒奴婢一命!”她慘聲求饒道。皇上雖然微笑著,但那上揚的唇角卻似乎凝結著一層薄薄的冰,真正的淡漠如霜。

慕子衾道:“若是你之前就對她忠心,朕也犯不著親自處理你——這樣倒讓她麵上不好看了。”

那人隻是眼風掃過來,薔薇便捂住了嘴,不敢再出聲求情,淚流滿麵地跪在那裏。

如果對方是葉容淺,她肯定會又哭又鬧地求饒,甚至說不定不用哭不用鬧也沒事。但是麵對慕子衾,她一聲都不敢出。

她知道自己這輩子都完了。

薔薇久久未歸,葉容淺問過明嵐她去哪裏之後,心中已經有數了。明嵐氣紅了臉,憤憤地道:“這小蹄子,主子平日待她不薄,她居然還做出這種事情來!”

陳姑姑瞥了她一眼:“在主子麵前你這是說什麼呢!”

明嵐難得回了句嘴:“說沒良心的人呢。”

她在宮中服侍了這麼久,接受的就是主子至上的教育,薔薇平時對主子都不甚恭敬,她看薔薇不順眼已經很久了。

葉容淺心中不安,正要去金鑾殿看看,迎麵就碰上慕子衾。葉容淺見薔薇沒跟著他過來,心裏明白過來,臉色頓時就黯淡了下來:“子衾,我……”

慕子衾揮手,跟著服侍的那些人便都下去了,他攬住葉容淺的肩膀,溫聲道:“怎麼了?”

“薔薇她怎麼樣了?”

慕子衾知道她心軟,沒有下狠手要她的命,道:“沒事,打了她三十大板,被逐出宮去了。”實打實的三十大板,其實和五十也沒差多少啦。

如花似玉的女孩兒,三十大板,用刑的人手要是重一點能要她半條命去,再把她無依無靠地逐出宮去……

葉容淺抿著唇,十分自責:“都是我的錯。”

她早就看出了薔薇的目的,隻是她想著,如果慕子衾喜愛她,那便遂了她的心願,也算是一樁善事。若是看不上她,那便再回來,也是一樣的。

隻是沒想到,慕子衾下手會那麼狠。

她覺得自己被人利用也沒什麼,所以就沒管她,一時的放縱,害了那丫頭,她心裏十分過不去。

“這怎麼會是你的錯?奴才不忠心,留在身邊始終是禍害,不如及早鏟除了幹淨。”他見她臉色依舊不愉,道,“容淺,拿別人的過錯來懲罰自己,是一件愚蠢的事情,你一直都是個聰明的姑娘。”

道理她都懂,但是她不覺得自己沒有錯。如果她及時管束薔薇,讓她別起非分之想,也許她就不會送掉半條命,白白生了一個惡緣。

“薔薇她看著囂張,其實性子軟,真正惡毒的壞事她也不敢做,所以我才一直由著她。”何況葉容淺也沒想到慕子衾會幫她處理這問題。“不過就是因為我一直由著她,所以才會……”

慕子衾笑了:“薔薇的父母都在你二娘手上,她想讓薔薇做什麼,薔薇就是不敢也要去。”

這一記耳光打在臉上,真是又痛又舒服。葉容淺訕笑道:“哦,這樣哦。”

“自從你接手後宮來,最開始是有那心軟結善緣的毛病,現在朕放心極了。”她為他斷了善緣,他知道,“所以你身邊的人做錯事,絕對不關你的事。”

葉容淺心情還是有點低落:“嗯。”

看著她,他終於無奈地道:“放心,朕讓太醫為她診治過了,也開過藥了。”

葉容淺雙眼亮亮的,笑得十分可愛:“子衾,謝謝你啊。”

“嗯,有回報嗎?”

“那就要看陛下今天要不要留在臣妾的寢宮了。”

朝中局勢平定了些,慕子衾也沒前陣子那麼忙了,恰巧葉容淺的生辰到了。先帝過世才幾個月,新皇尚在孝期中,皇後的生辰不能大操大辦,於是隻請了葉容淺的家人和一些親信王爺、大臣等,在宮中設午宴款待。

葉容淺沒那麼多講究,也不是很擅長應付這種局麵,主要原因還是在於二娘和幾個妹妹也來了。

女眷這邊,葉容淺和新月、二娘還有幾個妹妹一桌,下麵的大臣家眷另設幾桌。所以她這一桌,其實是這樣的。

二娘:“容淺,聽說你和陛下的關係不是很好啊。”

二妹妹:“獨守空閨的滋味一定很寂寞吧。”

三妹妹:“大姐姐你得多學著點。”

四妹妹:“自己死活要嫁也怨不得別人。”

葉容淺幹笑道:“多謝大家關心,其實也還好,還好。”

二娘:“哎喲,你就別掩飾了。”

二妹妹:“解釋就是掩飾。”

三妹妹:“掩飾就是事實。”

四妹妹:“也是蠻可憐的。”

葉容淺就順著她們道:“哦。”

二娘:“你這丫頭,承認了吧?”

二妹妹:“剛才還死要麵子不承認呢。”

三妹妹:“難得大姐姐生日,不管怎麼說,也別提她的傷心事了。”

四妹妹:“也是,不得自己夫君寵愛,生日總得好好過一遭。”

新月忍不住了,把筷子拍在桌子上,喝道:“你們還有完沒完了!”

葉容淺笑著擺擺手,她是不在意啦,二娘和幾個妹妹這樣對她,她早就習慣了。新月看不下去,尋了個機會,偷偷說與慕子遠聽,慕子遠想了想,趁人少的時候報與慕子衾。

“就這樣出來,沒關係嗎?”葉容淺坐在馬車裏,掀開簾子往外看,街上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午宴過後,慕子衾叫她假稱自己身體不適,遣退眾人,那些內親女眷也紛紛告退。他則拉著葉容淺在內室換了常服,隻帶了兩三個侍從暗衛,偷偷從宮裏溜了出來。

不應該啊,他雖然時常對她說些甜言蜜語,也時常逗弄她,但他骨子裏其實是個十分守規矩的人,怎麼會在她生辰的時候拉著她偷溜出宮呢?

見葉容淺不解地偏頭看著他,慕子衾笑道:“今日你生辰,在宮裏應付她們也怪悶得慌,倒不如咱們避開眾人,出宮出遊玩。雖然帝後的生辰設宴一向都在晚上,容淺,我知道你不愛這些虛禮,就幹脆把它改到中午。”

葉容淺心頭甜蜜,笑眯眯地道:“謝謝你啊子衾。”

他還道:“中午有你二娘和幾個妹妹在,你肯定也沒好生吃飯,咱們先去吃飯,我還請了你最喜歡的清舟先生作陪。”

她眼前一亮,臉兒紅紅地道:“子衾,我有沒有說過你最善解人意了。”

慕子衾一本正經地看著她:“這個你還真沒說過。”

……好較真哦這個人。

聚賓樓是京城最有名的酒樓了,不過價格實在昂貴,葉容淺以前囊中羞澀,從來不曾來過這裏。

“微臣參見皇上,參見皇後,恭祝皇後生辰。”

慕子衾隨意地擺擺手,入座:“起來吧,不必拘禮。”

“多謝清舟先生……咦,你胡子刮了啊?”

胡子刮掉之後,露出清舟先生那張白淨清秀的臉,穿著一身白袍,顯得一身書生氣十足。

清舟先生拱拱手:“從前讓皇後娘娘見笑了。”

“不見笑,不見笑。”他刮掉胡子和當初言驍刮掉胡子一樣,讓她覺得很有些失望呢,“以前你留著胡子,像、像江湖大漢,很有男子漢氣概的。”

他摸摸下巴:“是嗎?我也這麼覺得。”

慕子衾喝著茶,輕飄飄地看了清舟先生一眼。他就連忙改口道:“不不不,還是現在好,現在的樣子,正好符合清舟先生這個身份。”

慕子衾挑眉。從前在葉容淺的幻想裏,清舟先生不正應該是這樣文文弱弱、書生氣十足的樣子嗎?

葉容淺很好說話:“是啊,這樣也好。”

“容淺,過來看看,你想吃什麼?”

她笑眯眯地道:“什麼都好,什麼都好。”

“周青,出去叫他們上幾個招牌菜來,做得辣一點。”

待清舟先生走出包間,葉容淺感動地湊過去:“子衾,你知道我愛吃辣啊?怎麼看出來的?”

慕子衾喜清淡,而她喜食辣,為了配合他的口味,她自進宮來就再也沒沾過辣了。

……怎麼辦,要告訴她這是陳姑姑告訴他的嗎?慕子衾一臉高深莫測:“我心中有你,自然能看出你的喜好來。”

葉容淺感動得簡直要流淚了。她到底做了什麼,竟有幸得到這麼一個如意郎君,簡直是花光了她所有的善緣!

端上來的菜果然鮮香麻辣,滋味可口,叫葉容淺吃得好不痛快!慕子衾隻是坐在旁邊看他倆吃,幾乎沒有動筷子。

“陛下吃不慣嗎?”清舟先生關切道。慕子衾笑了笑,沒有答話。

葉容淺自豪地道:“我愛吃辣,陛下不習慣!”今天為了照顧她的口味,他寧可自己餓肚子呢,多麼體貼!

“對了,還有一件事情。”吃得差不多的時候,清舟先生放下筷子,掏出一小本冊子來給葉容淺,“皇後娘娘,這是給您的生辰賀禮。”

“特、特意為我寫的嗎?”葉容淺顫著手接過來。

從前她省吃儉用攢銀子買《會心一笑》,買清舟先生的笑話話本子,足以證明清舟先生在她心中的地位。雖然親眼見過這個人之後,心中的幻想稍微有一點破滅,但他還是葉容淺最推崇的文人了。

葉容淺迫不及待地翻看起來,看了兩頁,葉容淺忽然感到一絲不對勁:“清舟先生,你以前……是不是用別的名字在《會心一笑》上寫過文章?”

清舟先生摸摸鼻子:“是啊。”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那篇文章寫的好像是當初我一時失足,不小心掉進荷花池的事情?”

清舟先生擦擦額上的冷汗:“……是啊。”

文風跟他用清舟先生這個名字的時候不一樣,但是跟這本小冊子裏的風格沒什麼區別。

那篇文章在當時幫她逗樂了不少人,積了不少善緣。她感激地說:“清舟先生,真是多虧了你了。”

“……啊?”清舟先生傻了眼。

像這麼寫,他本是不情願的,他還怕被皇後發現之後大發雷霆,特意拖到現在才給她。可她這是什麼反應?不生氣,隻能說明當今國母胸懷不錯,但,像她這麼和善是怎麼回事?

怎麼感覺現在的大行皇後有點傻。

他怪怪地一直盯著她。

葉容淺睜大眼睛:“怎麼了,這麼盯著我看?”

慕子衾笑道:“沒什麼,想必是周青覺得你胸懷寬大,不愧為大行國母。”

她摸摸自己的臉,喜滋滋地道:“是嗎?”

清舟先生在慕子衾的視線壓迫下,不得不訕笑著點點頭。

萬裏無雲的天空一塵不染,透藍蒼穹中高懸著一輪火紅的太陽,日光灼烈,熱得了不得。

微風帶著河麵的水汽吹過來,帶來絲絲涼意,他們幾人坐在畫舫上飲茶下棋,好不愜意。

本來夏老板在聚賓樓門口遇見葉容淺他們,跟他們來船上,其實是為了跟當今聖上打好關係,好給自己的書齋找一個靠得住的背景,如果真能找皇上做靠山,這半生都不用愁了。但現在是怎麼回事……為什麼他弄到要跟皇上對陣下棋?

要是不小心贏了皇上,惹怒他了怎麼辦?

自己約的棋,跪著也要下完。

他流著寬麵條淚在棋盤上落下一子。

葉容淺不怎麼懂下棋,看得無聊,便尋了一處陰涼地兒,趴在欄杆邊看船下翻飛的雪白浪花。

“皇後娘娘。”

身後忽然響起一個熟悉的聲音,葉容淺無奈地轉身:“言公子好啊。”

還是這麼陰陽怪氣。罷了,讀書人脾氣古怪,她就從來沒結到過這人的善緣。

言驍一身正氣,很守禮地和她保持了距離,不過張口還是沒好話:“聽說你和當今聖上關係不是很好啊?”

葉容淺不服氣:“你聽誰說的?”

“都是這麼說的啊。”

她現在還是很有底氣的:“胡說,若他對我不好,能專程帶我出宮遊玩嗎?你還沒成親,年輕人,你不懂的啦。”

言驍撇撇嘴:“他帶你出宮來遊玩,還不是因為今天是你生辰,你在得意些什麼啊?”難道她之前慘到連個生辰都沒有過過?

葉容淺驚訝道:“你知道啊?”

言驍看她的目光宛如在看一個智障:“中午設了宮宴,整個京城誰不知道?”

“說得也是。”葉容淺笑著道,“你的稿子寫得怎麼樣了?有沒有能讓夏老板滿意的?”

“我說你能不提這件事嗎?”言驍牙癢癢的,“你是故意的嗎?”

“你又跟夏老板鬧矛盾了啊?言公子,讀書人心性要和平些,靜下心來才能寫出好東西不是?你看清舟先生坐在那兒看他們下棋,他就很能沉得住氣。”

言驍順著葉容淺的視線看過去。

清舟先生大概是坐得累了,優哉遊哉地蹺起二郎腿,掏出一把折扇來對著自己大力扇風,還不時去拿水果吃。

言驍的目光重新落在葉容淺的臉上。

這打臉打得她好痛啊。

葉容淺幹笑道:“嗬嗬嗬嗬嗬。”

言驍臉上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你好像總是在說蠢話。”

葉容淺垂頭喪氣:“我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

“不過總算還有自知之明。”他沉默了一會兒,偏過頭去不看她,抿著嘴,憋了好半天,才低聲道,“生辰快樂。”

言言言公子的善緣!幸福來得太遲太突然,可惜她的善緣修行已經斷掉了。

葉容淺笑容滿麵:“同樂,同樂!”

“言驍,言驍,給我倒杯茶來!”那邊傳來夏淵的聲音,言驍沒動,他的聲音變得不耐煩起來,“你小子聽到了沒啊!”

葉容淺走過去,笑著給他倒了杯茶:“夏老板,請。”

他不耐煩地接過來:“怎麼現在才來?”說完立刻感到不對勁,一抬頭看到葉容淺笑眯眯地站在旁邊,他哭喪著臉認錯:“皇後娘娘……我知罪了,我還以為是言驍那小子,就……”

葉容淺忙安慰他道:“夏老板別急,出門在外,我們是朋友,哪來這麼多禮?”

慕子衾悠閑地放下一顆黑子,含笑道:“夏淵,結束了。”

看著棋盤上懸殊巨大的黑白子,夏淵重重地歎了口氣。

他真蠢啊。麵前這個人並不是太子,最後卻能坐上龍椅,足以說明此人城府極深,計謀過人。他還想贏了該怎麼辦做什麼!考慮別輸得太慘才是正經吧。

“皇上棋藝過人,草民實在佩服。”

慕子衾微微一笑,沒說話,反倒是清舟先生得意揚揚地說:“那當然,主子贏你還不是輕輕鬆鬆的事情,敢跟主子對弈,我也是蠻佩服你。”

隻要麵對的人不是皇上皇後,夏淵就絕不肯吃虧:“周青,你是想讓整個大行的人都知道你曾經有個小名叫二狗子嗎?”

清舟先生氣急:“你、你胡說!”

夏淵愜意地喝著茶:“是啊,我就是在胡說,但,那又怎樣?反正隻要我登出去了,大家都會相信的。二狗子這名字朗朗上口,想必更容易被大眾接受。”

言驍一腳踢過去:“就你事多!”

晚飯過後,其他人都散了,不過看起來慕子衾似乎還沒有回宮的意思。葉容淺自然是不想回宮的,但如果為了她耽誤他的事兒,她是絕對不願意的,便道:“子衾,我們還是回去吧。”

“不急。”他摸摸葉容淺的頭發,對她一笑,“有驚喜給你,你可以期待一下。”

馬車漸行漸遠,人聲漸稀,最後來至靠河的近郊,蟲鳴細細,晚風習習,夜色溫柔地將人包裹。

慕子衾一手拎著燈籠,另一隻手牽著葉容淺沿河緩行。河邊的蘆葦在風中發出沙沙的聲音,蒹葭蒼蒼,濡濕的水汽帶著清新的草木香氣迎麵而來。

這樣寧靜的夜色裏,他提著一盞孤燈,一苗一苗橘黃的燈火溫柔縹緲,整個世界仿佛就隻剩下他們兩個人。葉容淺心裏想,她真想這樣和他並肩走下去,一直走到世界的盡頭。

“差不多了。”慕子衾忽然停下腳步,一口氣吹滅燈火,拉著葉容淺在草地上席地而坐。

葉容淺心中疑惑,正想問怎麼了,卻忽然聽到遠處空中傳來一聲巨響,她不敢置信地轉過頭去,一朵燦爛的煙火在沉寂夜空中炸開。

大朵大朵的煙火在天空中盛開,一刹芳華驚世絕豔,絢爛的熒光劃過細細的軌跡,如花雨紛紛墜落,融化在清亮的瞳孔裏麵。夜空被染得璀璨迷離,如同一場塵世的繁華。

火樹銀花,點亮了整個世界。

葉容淺慢慢地靠到他的胸口,聽到他平穩有力的心跳,沉默著,不說話。

這一切,都像是一場夢。

她雖然一直都很能看得開,沒什麼在意的事情,但這場夢是那麼美好,她多少是有一點舍不得醒的。

慕子衾低頭看著她:“唔,雖然俗氣了些,不過應該還能算得上是一個驚喜。”

葉容淺心想,啥都不說了吧,這種時候就應該用行動來證明自己的感動。

她仰起臉,毫不猶豫地親上去。

他把她摟在懷裏,唇齒間氣息交錯,細細親吻,甜蜜永久。

葉容淺想,他們心中有彼此,雖然位置分量相差甚大,但她覺得這樣就已經很好了,她想和他一直並肩走下去。

她生辰過後沒多久,在飯桌上,慕子衾突然提到微服私訪的事情。葉容淺瞪大了眼,第一反應就是你又在逗我:“這……”像他這種整天待在金鑾殿,要麼和大臣探討國家大事、要麼自己批國家大事,忙得不得了的人,哪來的時間出去私訪。

慕子衾用絲帕幫她擦嘴巴邊上的油,笑道:“是真的。”

“怎麼會這麼突然?”

大行的確是有微服私訪的習俗,不過那都是新皇登基三五年,根基穩定之後的事情,他向來穩重,這次這麼匆忙,必定有異。

慕子衾笑道:“因為朕愛民如子。”

擺明了不想說,葉容淺便不去問,隻十分捧場地誇道:“陛下說得是,說得是。不過你走了,京城可怎麼辦呢?”

“九弟留在京中監國。這回朕打算南巡,聽說南邊湖光山色,風景極好。”他笑著引誘葉容淺,“地方風俗也和我們這邊不同。知道你愛看書,遊記物誌一類的書,想必也涉獵不少,但是不能親眼去見上一見,終是憾事。容淺,你想去嗎?”

葉容淺果然很配合:“我去我去!”

她是個非常能自得其樂的人。在宮裏待著,慕子衾忙於國事,沒空陪她,她也不嫌悶,大不了自己找樂子去,並沒有很向往宮外的世界。

這次出行這麼倉促,事情必定有異,她沒什麼好奇心,所以說實話,她並沒有很想陪著他一起南巡。

但,微服私訪,路途遙遠,還不知道他會去多久呢……

晚上的時候,葉容淺、陳姑姑和明嵐,還有剛提拔上來的大丫頭明心在屋裏收拾行李。陳姑姑道:“娘娘,這次出去真的不帶人嗎?”

“嗯,微服私訪,帶的人多了反而不好。”這次同行的也隻有幾個身手好的暗衛。

陳姑姑皺著眉:“那一路上您怎麼辦?誰伺候您啊?”她雖然一直覺得葉容淺不爭氣,性子太軟,爛泥扶不上牆,但是她最大的優點就是忠心,慕子衾既然叫她跟了葉容淺,她也就時時把葉容淺放在心上。

葉容淺考慮要帶多少東西才好,手上折疊著她自己和慕子衾的貼身衣物,嘴裏答道:“沒關係,我自己會照顧我自己的。”

“那怎麼能行,這一路上奔波勞累,您不帶一個伺候的人怎麼能行?”

陳姑姑一片好意,但這次不同往常,帶的人多反而壞事。葉容淺張張口剛想拒絕,就聽到門外有人叫道:“給皇上請安。”

屋子裏頓時跪下一片,葉容淺也屈膝請安。慕子衾笑著走進來,扶住她的肩膀,拉著她在桌邊坐下,笑道:“在收拾行李?”

“嗯,差不多了。”

他喝了口茶:“對了,把陳姑姑帶上,路上方便些。”

被聽到了!葉容淺不好意思地道:“真的沒關係的,以前在相府的時候我也能把自己照顧得很好。”

他看起來像是打定了主意:“帶上吧,這一路辛苦,朕心疼你。”

“好好好。”

這男人說起情話來真是能甜死人。

糟糕,她已經快要被他慣得吃不了苦了。

結果同行的人中不僅多了一個陳姑姑,還多了一個清舟先生。葉容淺表示完全沒有意見,她想著,人多些,路上也熱鬧些。

然而現實再次狠狠打臉。

葉容淺嗑著瓜子,盯著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