ʮ2(3 / 3)

安忠良絲毫不為所動,仿佛根本沒聽到似的。

郜明這才明白,對安忠良來說,勸導是沒有用的,遂板起麵孔站了起來:“安忠良,我警告你:負隅頑抗是毫無意義的,清浦人民和我本人對你的罪惡曆史是一清二楚的,你自己不坦白交代,人民法庭照樣可以根據事實治你的罪!現在要你交代,是給你一個機會,作為一個老對手老熟人,我奉勸你珍惜這個機會!”

安忠良睜開了浮腫的眼睛,開始拔胡子,一根根拔,拔得很認真。

郜明強忍著怒火,走到安忠良麵前:“說吧,老兄,你們的反共救國委員會策劃了哪些行動?還有哪些秘密聯絡人員?除清浦外,還和哪些地方聯係?”

安忠良把拔下的黃胡子一根根往茶幾沿上粘,似乎興趣十足。

郜明看著安忠良的舉動,怔了一下,而後苦苦一笑,不無真情地說了句:“忠良兄,你老了……”

安忠良這才抬頭看了他一眼。

安忠良的目光和他的目光在一瞬間撞了個正著。

郜明突然發現安忠良的眼圈紅紅的,便又有了信心,繼續說:“我知道你在聽,這就好。現在,我以1925年那個早晨起誓,隻要你徹底交代,認識自己反共反人民的罪惡,我擔保共產黨不殺你!說吧,把知道的都說出來吧!”

郜明的懇切並沒有打動安忠良,安忠良彈掉粘在手上的胡子,把手一袖,又閉起了眼。

郜明苦苦一笑:“你不說,我們還是可以查清的!你們反共救國委員會的主要成員都落網了!不過,我們查清和你交代的性質就不同了!我們共產黨不主張以惡報惡,更不願多殺人。我們抓了那麼多戰犯都沒殺嘛!所以,你也不要怕,不要以為落到我們手裏就是死路一條,事情恰恰相反,這是新生的開始!”

安忠良還是沒有反應。

忍耐到了極限,郜明再也無法忍下去了,聲音一下子提高了八度,一拍桌子,厲言正色道:“……你要真這麼執迷不悟,死心塌地地為蔣匪幫作殉葬品,我們也沒有辦法,不論是作為一個老共產黨員還是作為一個老朋友,我對你都是仁至義盡了,這一點你應該清楚!我們不願多殺人,可你硬要把脖子伸到我們人民民主專政的刀口下,想和我們比試比試,我們也隻好奉陪到底!”

安忠良似乎被吵醒了,緩緩睜開了浮腫的眼皮,盯著郜明看了好半天,才淡淡地道:“老弟,這就對了嘛,這種狠話你該早點講嘛!過去我審判你們這些共匪的時候也這樣嘛!現在,你既然把狠話都講出來了,那我也可以告訴你們了:我安某人是什麼也不會供的!對我的為人,你郜明應該知道。軍閥督辦趙屠夫的手段我就領教過了,今天你們這一套想必也不會比他高明到什麼地方去吧?”

郜明從安忠良的話中聽出話來,1925年在威廉大街125號天花板上看到的那一幕,又及時地浮現在郜明眼前,仿佛就發生在昨天。然而,就算是發生在昨天,事情也還是過去了,他沒有必要,也決不能沉湎於昨天,而忘記今天麵對的這場嚴峻的鬥爭。今天隻要安忠良不坦白招供,昨天就再也不應該被記起!

郜明正視著安忠良說:“當年你和我們共產黨合作,在反動軍閥麵前不低頭,不出賣自己的同誌,是好樣的,是進步的。今天,你在代表人民的中國共產黨人麵前死不認罪,死不招供,則是愚蠢的,反動的,是性質完全不同的兩碼事!”

安忠良拉動枯黃的麵皮,冷冷一笑:“我看是一碼事嘛!你們是一幫以匪亂起家的新軍閥嘛,我可還是我!可以明白地告訴你,郜明,落到你們共匪手裏,我根本沒指望活下去!”

就說到這裏,安忠良閉上了嘴,再不說話了,在後來接連三次審訊中也未吐一字。最後的結局是可以想象的,安忠良先是被釘上重鐐反拷雙手,投入死牢,不知是三個月還是四個月後,被鎮壓了。

郜明在鎮壓名單上簽了字,並親自主持了在華熒山腳下召開的公審大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