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孔世儒氣怒交加,突然昏厥。白勝利讓保安隊員撥打“120”,潁川市中心醫院的救護車趕到時,他已經蘇醒,但精神仍然萎靡不振,尤其是感覺頭暈、心慌得厲害。拉到醫院,急忙辦理了住院手續,掛上吊針,然後按這家醫院的規矩,無論頭疼腳疼,必須驗血、胸透、B超、CT、多普勒,全身器官翻腸剔肚地挨個兒檢查一遍,太嚴重的病變雖然沒有查出,卻也確診孔世儒患有高血壓、高血脂、脂肪肝、輕微腦供血不足等多發病、常見病。對症治療,所用藥品無非是“脈絡寧”“清開靈”之類,每天打兩瓶吊針,臥床休息。
然體病好醫,心病難治。望著爸爸愁眉苦臉,茶飯不思,終日長籲短歎,走神發呆的模樣,侍奉在側的女兒孔令玲心疼地開導說:“爸,有啥不順心的事情,你別窩在心裏呀。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說出來大家幫你解決,行嗎?”她用纖纖細手剝下一瓣橘子,送到孔世儒唇邊。
“唉!”孔世儒神情沮喪地望著女兒,啞巴伸冤,有理難訴,喟然而歎道:“爸自幼爭勝好強,從來沒幹過這麼窩囊的事情。一步走錯,百步難回。事已至此,悔之晚矣!”他沾沾濕潤的眼窩,欲言又止,故意岔開話題道,“反正這事已經過去了,隻能自認倒黴,別提它了。”接著話鋒一轉,指著另一張病床上和地下堆著的親朋好友探視他時送的雞蛋、牛奶、水果,叮囑道:“去找個車,把這些東西拉回家。該送人的送人,吃不完放壞了怪可惜的。另外,讓醫生開些安眠藥,我明天想出院。”
“爸,凡事想開些,我這就去找車。”
孔令玲前腳出門,一個頭戴長簷旅遊帽,鼻梁上架一副墨鏡,提一塑料袋水果的人,後腳便閃身鑽進孔世儒的病房。來人進屋後放下手中的水果,摘下帽子、墨鏡,孔世儒這才認出原來是“老大”,禁不住翻眼用遊離而飽含敵意的目光注視著他,正思忖這個惡魔為何又不速而至,自己如何對付時,馬彪搶先搭腔道:“聽說孔總貴體欠安,小弟前來探視!”
“謝啦!”孔世儒滿心不高興地沉下麵孔,待理不理地敷衍一句。馬彪知話不投機,知趣地沒再接茬。孔世儒卻抑製不住心中的憤懣,情不自禁地縱身坐起,曉之以理道:“實話告訴你,其實我手中也並不太寬裕,更不像社會上有人傳的,說我有幾千萬,那不是胡扯嗎?盡管如此,我言而有信,答應給你們的款數,我找人拆借、賣房,已經全部兌現。希望從今以後,咱井水不犯河水,雲南的老虎,內蒙古的駱駝,誰也不認識誰,相互不要再打擾了。”
馬彪聽後死皮賴臉,行奸賣詐地諂笑道:“我也是這樣想的。不過,那晚咱幹的那樁事,眼下可是少林寺裏填窟窿,補廟(不妙)啊!”
“有啥不妙的,你們不是已經達到目的了嗎?”孔世儒詫異地問。
“要說也是。但,有道是不怕虎生雙翼,就怕人起二心。俺仨內部窩裏鬥起來了,老二這家夥不地道,貪而無信,嫌錢分給他的少,要把咱幹的事兒抖落出去。更為不妙的是,那天照的膠卷也都被他偷走了,萬一這小子把這些照片弄到網上抖摟開去,我擔心你堂堂的孔總丟人現眼事小,弄不好身敗名裂悶進去,事就大啦……”馬彪軟硬兼施,說話間滾動著兩隻賊精的眼珠,陰鷙的目光窺視著孔世儒。停頓片刻,見孔世儒麵凝寒冰,默思不語,便得寸進尺,接著咄咄相逼道:“孔總,有道是明人不用細提,響鼓不用重槌。利害關係你比我更清楚。權衡再三,為了保你平安無事,我準備把老二除掉,以絕後患,省得他再幹對不起你的事了。”說到這兒,馬彪看看孔世儒,故弄玄虛,無賴嘴臉畢露地獰笑道:“不過,我給你消災祛禍,你得再給我拿筆經費。”
“流氓,敲詐!”孔世儒竭力控製住自己的情緒,心中暗暗罵了一句。他冷眼怒視馬彪,惱恨得一口回絕道:“老大,咱做人總得講點良心吧?我又不是造幣廠、搖錢樹!你也清楚,先前給你們的六十萬,開始那五十萬是讓財務科給私人借的,這個大窟窿至今還沒填上呢。後來這十萬,是我背著孩子、老婆,忍痛賣了一間門麵房籌的。”他心情沉重地歎口氣,抱著息事寧人的態度,柔中有剛地坦言相告道,“過去的事就算了,現在你要除掉老二,那是你們黑吃黑的事兒,與我姓孔的毫不相幹,我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