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臉一紅,有點難為情地賠不是道:“不好意思,我剛上班兩天,對這裏的規矩不熟,請先生多原諒!”
這時,馬彪早已不耐煩地催促李海深道:“算了,算了,老瘦牛擺尾,淨瞎磨水門,你趕快點幾個菜算了。”
“行行!”李海深慌忙俯首聽命地對小姑娘說:“快記,來個蒜燜鯰魚、金蔥燒魷魚、椒鹽乳鴿、紅燒蹄筋。另外,再點兩個素的,菠菜豆餅、水煮花生米,主食要一大盤炒麵條,一盆兒生汆丸子。”
“夠了,夠了,咱人少。”劉道光阻攔道:“這些能吃完就不錯了,一個人再抿二兩哩。”
“哎,對了,再來兩瓶‘悶倒驢’酒。這個酒勁大,喝了還不上頭,不鬧胃。”劉道光一句話提醒了馬彪。
一杯水沒喝完,服務員已把酒、菜陸續端上,禮貌地把每人麵前的酒盅斟滿,然後彬彬有禮地退出房間,守候在門外。
馬彪、劉道光、李海深每人三盅酒下肚,各人抄起筷子,取菜就嘴。
“嗯,菜味兒還行。”馬彪吧唧著嘴解開上衣扣兒,袒胸露臂上勁道:“喝悶酒沒勁兒,道光,咱來幾個響枚。”
劉道光見馬彪叫陣,秤砣過河,一點不浮(服)地咧嘴一笑道:“嘿嘿!就你那臭枚……兩口子打鐵,這回你可找著對手了。不過,咱醜話可得先說到前頭,快聲快叫,一枚一,桃木的要現錢,小本生意不賒賬,不攀不挑不等不替,輸了趕緊撂窯裏,中不中?”
“中!你說來啥?”馬彪本來就心高氣傲,被劉道光一激,登時也擄袖揎拳,躍躍欲試地問。
劉道光見問,毫不給馬彪臉麵,要飯的抱個扁嘴子,窮嘴呱拉舌地又數白道:“是來枚,是猜寶,杠子老虎大壓小,盡你挑。”
“行行,就來響枚。歪嘴騾子賣個驢價錢,我看你吃虧就吃到嘴上。”馬彪以老大自居,當真不當假地熊劉道光幾句。二人捋袖出拳:“寶一個,鴛鴦對;巧七枚,八大仙;快九州,滿堂紅。”大呼小叫幾個回合,劉道光連贏數枚,馬彪一喝再喝,劉道光仍不依不饒,在一旁說風涼話,故意氣馬彪道:“口朝下,底朝天,滴一滴,翻一番。”直氣得平素頤指氣使慣了的馬彪臉色鐵青。欲發作吧,自己是輸了枚該喝,隻好心字頭上一把刀,捏著鼻子忍了。
李海深見二人相互不服,都拉硬弓,擔心他們貓臉狗屁股的鬧翻了,為緩和尷尬氣氛,忙和稀泥地把手伸到桌子底下,輕輕照劉道光大腿上擰了一下又晃晃,暗示他少贏幾個:“光棍打九九,不能打加一;該喝酒時便喝酒,得饒人時且饒人。”按下這頭,李海深轉而呲牙一笑,充當和事佬,意在阻止二人再上別勁,又給馬彪打岔道:“彪哥,昨天那事兒,不是你指揮有方,咋著也幹不了恁板正。”
馬彪乜斜李海深一眼,越說他胖他越喘地自鳴得意道:“哥走南闖北,見過世麵。不是吹,喝的酒比恁喝的水都多,過的橋比恁走的路都多。哥不是窩囊廢,哥吃過大把荊芥。聽哥的,錯不了……昨天要是聽你的話,把車找個地方藏起來,瞅機會再賣掉。做夢娶媳婦,你想得倒美,今天別說在這兒喝酒噴空了,恐怕不死也得脫層皮。”
“有這麼嚴重嗎?怎麼會呢?”李海深不解地問。
“咋會這樣!你是不懂還是裝迷啊?你以為老公們會睡大覺?今天全市的老公就會傾巢而出,旮旯縫道地尋找那輛破車,然後以車找人,你說我們能安生得了嗎?我們把車扔掉,輕裝而逃,呈凶化吉,與毛澤東當年四渡赤水,扔掉盆盆罐罐,有著異曲同工之妙。眼下,老公們可能正在圍著那輛破車拍照、檢查,狗咬尿泡瞎喜歡呢!”
“嘿嘿!”劉道光、李海深阿諛逢迎道:“彪哥智勇雙全,技高一籌,分析得太到位了。”
馬彪“咕咚”往嘴裏灌一杯酒,告誡二人道:“兩位老弟,記住了,幹我們這行的,一要心狠手毒,盡量不留活口;二是千萬不能因小失大,丟了西瓜撿個芝麻。”
“是是,彪哥言之有理。不過……”劉道光吞吞吐吐地沉吟道:“不過咱那兩支……”他擔心再遭沒趣,欲言又止,用手比劃個微型衝鋒槍的動作。
馬彪傾過身,神秘地低聲道出自己的想法說:“恁想過沒有?老公們發現咱扔的車後,殺死那個司機的事,也可能被牽扯出來。眼下,咱不能吹鼓手趕集,沒事找事兒了。先埋在那兒,既縮小了目標,又漚不壞,等過去這陣風頭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