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三、四年級都在這河邊。”
盧家齊看到她艱難地提著兩個裝滿水的家庭裝可樂塑料瓶,大感驚奇:“你一天要喝這麼多水?”
思思非常尷尬:“不,這是自來水我媽說河水不幹淨,吃了會拉肚子!可我那組同學都說無所謂,我隻好自己提。”
盧家齊把右手較輕的袋子遞過去:“交換吧,我才不信你能提到河邊去!”
他的袋子有很香的醬油味道,大概盧師傅已經把菜都調配好了。靜僻的河灣那天被弄得一片狼藉。思思找到盧家齊時,看到他和一個女孩正努力地搭爐建灶,卻不見其他同組的人。思思認出她就是每次六一節表演都當領舞的鍾秋兒,趕緊狠狠地多瞟幾眼,“真漂亮!裙子也很漂亮!”盧家齊咳嗽著連推她幾下:“這麼濃的煙,老站這兒幹嘛?”
思思看到一個飯盒裏裝著豆豉排骨,上麵鋪了一層白白的晶粒,有點吃驚:“豆豉已經夠鹹了,你還放這麼多鹽?!”
盧家齊笑嘻嘻的答:“原來你鹽糖不分的呀!”
思思又不懂了:“這個菜是鹹的吧,放糖不是多此一舉?”
“那是為了除去豆豉的澀味,有鹹有甜才叫‘和味’!”盧家齊一副經驗老到的樣子。
野炊過後,兩個年級的小孩圍成一個大圈看表演,玩遊戲。鍾秋兒和另外兩個女孩表演了三重唱《半個月亮爬上來》,那麼清脆和諧的聲音,把大家完全震住了,全都目不轉睛地仰望著她們。思思心想,和她同班可真好,不由得朝盧家齊那邊看去,卻見他抓著一把黑乎乎的果子作手勢問“要不要吃?”思思看他就要站起來,突然有點緊張,連忙用力搖頭。
(那種果子比聖女果還小,果肉紫黑色,極甜,皮亦紫黑,極薄,似有絨毛,抱歉不知道它的學名,俗名也忘了……)
7.15歲(初二)
“暑假就別老悶家裏,都說了批準你出去玩了。”查媽不滿地數落埋頭看小說的思思。
思思很敷衍地“嗯”了幾聲,顯然壓根就沒聽她說話。
“看吧看吧,以前管那麼嚴,現在她都不想出門了。”查爸一臉無奈。
可下一秒,思思卻無比敏捷地從藤椅上跳起躲到自己房中——因為外麵有人篤篤地敲了幾下門。
“不知道是誰,希望她快點走就好了。”思思懶洋洋地打個哈欠,以大字形舒舒服服地攤倒在床上。
仔細聽了一下不速之客的聲音,似乎是家齊媽,“雖然交了書費,可學校竟說印刷廠還來不及印。所以隻好來看看能不能借思思的舊課本……”
查媽很客氣地回答:“那是沒問題,我這就給你找找。”
思思不禁暗笑,以前家齊媽曾來借《西遊記》和《三國演義》,媽媽害怕別人家不愛惜書本,也是這樣假裝找找,又假裝說找不到糊弄過去。
沒想到家齊媽學乖了,“太謝謝你了,我也幫忙找!思思是這個房間吧?”
不知道查媽在外麵是怎樣的目瞪口呆,家齊媽已經不請自入了。思思滿臉通紅的站起來,房子很久沒收拾,亂得一塌糊塗,真是糗大了。家齊媽對她笑了一下:“真不好意思,吵到你看書了。”她又眼睛特尖,一下子就看到擺在書架最底層的初一課本。心滿意足的取出那些書後,便對思思說:“咱家家齊會好好保管這些書的,不用擔心。”
思思真是尷尬死了,被人看到以前那些“老找不到的書”其實就這麼顯眼地擺在書架上,什麼謊話都穿幫了。在房門觀望的查媽查爸也不禁啼笑皆非地對望。
客人走後,查媽和思思都很鬱悶:“怎麼能隨便走進小姑娘的閨房呢?”查爸卻說:“可憐天下父母心,為了小孩,媽媽真是什麼事都願意做啊!”
此後很久,久到思思都記不清家齊媽到底借了哪幾本書的時候,思思和盧家齊碰麵了。為了杜絕考試作弊,校方規定那一年的期中考,初一、初二互換一半學生,每人都必須和不同級的人一起坐。思思恰恰分到和盧家齊一桌。
那天思思很早就到了初一的考場,裏麵隻有盧家齊一個。因為太久沒見,他身量拔高了許多,樣子也很不同了。他隻對她笑笑,便又繼續埋頭念筆記。思思心想:“貌似他考前很緊張……如果用力拍一下他,說些考多了就沒感覺的話隻怕會更緊張吧。”
正胡亂想象間,有幾個男生吵吵鬧鬧地湧進來齊齊圍住他:“盧旺達!考完了去踢球吧!”
”旺旺,別老啃書啦!你已經超前很多了。”
“盧旺達?旺旺?”思思莫名其妙地望望盧家齊,但一瞬間便恍然大悟了。盧家齊的確長得有點象非洲男孩。微黑的臉,細碎微卷的短發,雙眼皮,偏偏他又姓盧!
“這綽號真是太妙啦!連愛稱旺旺都有!”思思忍不住笑嘻嘻地望著盧家齊,心想:“幸好眼睛和嘴巴倒不太非洲……”
等男孩們都返回自己的坐位,思思突然“噗”地一聲笑趴在桌子上,“我……我突然想起你家的貓……不是叫旺財嗎?”
盧家齊也大大地咧嘴:“你才發現啊?本來要它當我的貓兒子,可從名字看,我倆還得平輩論交。”
說過幾句話,消除了不少生疏感。思思向來不喜歡考前十分鍾複習,看他桌上有本《思想政治》,想研究版本區別,就很有禮貌地問:“可不可以看看你的課本?”盧家齊一副狐疑的神情點了點頭。拿起來翻了幾頁,思思就忍不住搖頭:“你整本書都快劃滿了,有必要全背下來嗎?”盧家齊朝她眨眨眼,卻沒吭聲。看他表情怪異,思思就說:“每次考完政治我都忘光光了,然後拚命後悔之前幹嘛這麼用功呢。”
再翻下去,看到一些頁邊注解小字,思思又說:“你的字真整齊。”後半句忍住沒說,“可也太秀氣了些。”
這次輪到盧家齊“噗”的一聲大笑起來,思思也越翻越慢,狐疑地拿起自己的筆記本比了一下:“奇怪,好像我的字。”連忙翻到第一頁,卻沒寫名字。可是所有的蛛絲馬跡都指向同一個方向。
思思吞吞吐吐地問:“這本……這本難道是我的書?”
盧家齊終於不必忍住笑:“自然是你的,我可寫不了這麼秀氣工整的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