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歲
六歲那年夏天,查思思跟著媽媽第一次去盧家齊的家。
查媽想請在醫院飯堂當主廚的家齊爸幫忙弄一桌菜,款待幫思思她舅搬家的親友。家齊媽答應得很爽快。
之後話題就轉到兩小孩的入學問題上。
“思思現在六歲半,明年入學太遲了,幸好她爸也算是教育線上的,走了點後門讓她擠進去了。”
“哎呀,我們家齊也是六歲半,可沒辦法,隻能留到明年了。”
兩女人絮絮叨叨地說了一會兒閑話,思思很無聊地打量了一下客廳。原來在搖籃邊照看小嬰兒的盧家齊在她們進門時就躲到房間裏了。估計是脫了上衣乘涼,見了小姑娘有點不好意思。那對雙胞胎小嬰兒特別白白胖胖,象極了胖胖的盧師傅。
到約定的日子,盧師傅果然一早來到查家指導他們準備。思思被勒令呆在房裏,不給大人們添亂。可各種各樣的香味一陣陣從廚房飄來,害她一次次跑出去偷看。
查媽也知道女兒嘴饞,偷盛了一小碗剛起鍋的酥炸排骨給她。
客人很多,客廳幾乎坐不下,12歲的哥哥可以列席,思思就隻能自己在房裏吃。
“媽媽,還有沒有炸排骨?”思思有點不滿地看著媽媽端來的一碟青菜,一碟木耳魷魚。魷魚卷得很漂亮,不愧是廚師製作,可思思不愛吃。
查媽瞪她一眼,“那是你舅舅請客人吃的,一上桌就搶光了。“
開席沒多久,盧家齊來了,“爸,你什麼時候回家?”盧師傅說:“你媽還沒下班嗎?”查爸一聽,就明白他家裏小孩沒人做飯呢!急忙要把他拉入席。盧師傅一看這哪能插得下一個位子,連忙推辭,查爸很是過意不去,到底還是讓小家齊和思思一起吃。
思思開始很不好意思,可想到自己現在是主人了,就學著媽媽的樣子勸菜。托他的福,媽媽終於拿來一些好吃的菜。兩小孩吃得很開心。
“你在家裏每天都能吃到這麼好的菜吧,真好!”
家齊連連搖頭,“沒有沒有,你看我多瘦啊。”
“可你小時候一定和那對雙胞胎小娃娃一樣胖!是不是?”
家齊有點氣呼呼地:“哎呀!被你猜到了!”
後來,查爸連聲稱讚查媽:“還是你醒目,先留了一點排骨給思思。”查媽就有點埋怨查爸,“哪能讓小男孩進小姑娘的閨房呢!”查爸看到思思疑惑的表情,就安慰她說:“別怕,你媽跟你開玩笑的呢!”
2.8歲(二年級)
思思二年級時,查家的經濟有了些許改善,她可以經常去飯堂買一份餛飩當消夜。晚上的飯堂總是家齊媽值班,可是有一天進去時,看到家齊媽在燒水,小家齊在包餛飩。思思看他手勢非常純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筷子一挑手一卷就弄好了,不禁看得有點出神。家齊媽就在那邊吆喝,“水開了,你快數一份餛飩過來。別讓思思等!”
思思連忙盯著他的手,可他動作實在太快,根本看不清數了幾個。
回到家,思思便一邊吃一邊數,查媽很奇怪:“有啥好數的,不都是15個嘛!”
思思撇撇嘴:“你不知道學校裏那些男生多討厭!”盧家齊那時的表情不就象極了那些惡作劇男生嗎?
看她吃完,查媽就問:“怎麼樣,有沒有少?”
思思絞盡腦汁地回想方才吃餛飩的全過程,奇怪,應該沒數錯啊。
“媽,飯堂的餛飩是不是降價了?”
“胡說,沒升就謝天謝地了。”
哥哥不禁大樂,“難道還多出幾個?”思思很納悶地回答:“是啊,竟然數到18個!”
媽媽禁止女兒作多餘的無謂的猜測,果斷地說:“那是人家數學不好,被你撿便宜了。”
3.還是8歲(1988年)
思思的體育很糟糕,特怕體育老師,在學校見到他們都會繞道走。那一學期要考跳繩的項目,老師說,大家都要到我這裏統一買跳繩,一個也不能少!
查媽在一輪翻箱倒櫃之後,找出了一根舊跳繩,“這個也能跳,幹嗎非要買新的。”思思雖然有點失望,可從小在父母耳濡目染下,也習慣了要勤儉節約。於是她就鼓了幾次勇氣,跑去跟體育老師說“能不能不買”。
老師很鄙夷地白了她一眼,“我已經說得很清楚了!我就不信你家買不起一條跳繩!”
思思完全嚇住了,雖然是個小孩子,可不代表她聽不懂。查媽聽了她的哭訴,一時也愣了,不知道要怎麼安慰她。
哥哥小聲嘟噥了一句:“他難道是收了回扣的?這麼可惡!”
思思停了哭聲,想問他“回扣”是什麼意思,見到查媽對哥哥搖了搖頭,就明白又是一件自己還不能知道的事。
查媽到底還是沒有給錢讓她買新繩。思思就用那條舊繩,混在所有用新繩的同學中間戰戰兢兢地上了幾次體育課。開始倒是有幾個同學好奇地盯著看她的跳繩,後來就完全視而不見了。可思思每次體育課前的那個晚上都難過得睡不著……
幸好,有天放學回家,看到盧家齊正和一堆小朋友在籃球場上玩跳繩呢,他用的正是老師賣的那種跳繩。思思想也沒想就衝了過去,“哎~~~”,有求於人,老是“哎!喂!”可不好,她就叫了一聲“弟弟!”
盧家齊立刻停了下來,抗議說:“你不要叫我弟弟!”思思連忙點頭哈腰:“哦,哦,下次一定不會了,盧家齊。”
見她認罪態度良好,盧家齊也平息了怒氣,就問她有什麼事。思思說:“你們一年級還不用上跳繩課吧,可不可以借我一個月?我一定會很小心、很小心地保管它的!”
盧家齊想了一下,說:“那你要拿什麼來……什麼押?”
思思莫名其妙,“什麼什麼押?”
盧家齊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隻好說:“就是你要拿東西來換啊!”
“過年的時候送你我家做的酥角和蛋散!”思思對自己家這兩樣東西非常有信心,因為每年都被親戚們一搶而空。
盧家齊一時也想不出其他想要的東西,就把跳繩遞到她手裏。末了還加上一句恐嚇:“要是不好吃我可不收貨的啊!”
剩下一個月的體育課,思思終於可以不那麼鬱悶地上完。查家和盧家的房子離得不遠,中間隔著那個公用的籃球場,要找盧家齊很容易,因為他經常在那裏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