課業加重的結果,便是堅持沒多久,紅鸞就開始走神了。當然,她是不敢在文昌的課業上走神的,便隻能在牽線的時候走神。
“項……思……珞……”瞪著姻緣簿的紅鸞伸手戳了戳那個名字,“姑娘家家的起什麼名字不好,非叫個‘相思落’,這不是擺明了一世姻緣不順麼,可憐……”
“牽的是誰來著……姓秦?秦什麼……”說話間,一根綠線已在指間成型,紅鸞仙子打了個大大的嗬欠,一個順手,係在了另一個名牌上。
而那名牌之上,正端端正正寫著,秦知曄。
“也不知道那個‘相思落’什麼時候出生,那麼早就被定下有緣無分,我真是造孽……”紅鸞錘了錘腰身,伸手勾起姻緣簿胡亂翻了起來。
“你既然都定下了,就不能自己牽上嗎?還要我們來費時費力……”看似薄薄一本姻緣簿卻怎麼也翻不完,紅鸞漫不經心,手上翻著心思早飄到了千裏之外。
“真不知那書呆子曆過情劫沒有,問他也不肯說,改日去打探打探他成仙前幾世的名字……說起來我好像也沒曆過呐,總覺得缺了點什麼……”
自言自語之間,急速翻動的姻緣簿突然紅光一閃,露出截小小線頭。紅鸞意外,停下手去抽,竟一抽抽出根長逾三尺的長繩來。
“這……這是……”紅鸞摸不著頭腦,正欲開口問姻緣簿,那繩卻突然斷作兩半,一變為二。這等情況還是第一次發生,紅鸞嚇了一跳,眼下月老不在天上,無人討教,環顧一圈確定沒人瞧見後,她隨手抽了本書一卷,裹了紅繩胡亂往袖子裏一塞,匆匆忙忙找文昌去了。
想來文昌博覽群書,稀奇古怪的事也知道不少,或許能告訴她姻緣簿到底抽了哪門子瘋。
隻可惜,還沒來得及問出緣由,她便被文昌丟來的一重重課業砸得忘了這回事。
甚至沒發覺,兩根紅繩都在悄然間消失不見。
當紅鸞被複雜晦澀的術法咒訣弄得暈暈乎乎晃著腦袋回到姻緣殿時,麵對的卻不是殿中仙童或是交錯密布的紅綠姻緣線,而是站在她麵前,多日不見此刻一臉青黑的師父,月老。
紅鸞當即嚇醒過來,從未見過師父如此凝重神色,不必占卜也能意識到,出事了。
果不其然,月老沉沉歎了口氣,白胡子一抖,身後交錯聯係的名牌姻緣線突然消失,隻剩下三塊名牌與一條綠線。
紅鸞不解其意,戰戰兢兢地詢問師父發生何事。
月老再次重重歎了口氣,揚手一招,招來姻緣簿放大幾倍立在她麵前,刷刷翻至眼熟的一頁。
項思珞、秦慕宇、秦知曄。
“明明是紅線,你給牽成了綠線!”
“明明是哥哥,你給牽到了妹妹身上!”
“一樁姻緣,關乎三人,你這一出錯,多少因果被你攪亂!”
麵對著痛心疾首的師父,紅鸞縮了縮脖子,小聲道:“改……改過來不就好了?”
“改?來不及了!”月老拂袖,“那對兄妹已經出世兩年,因緣皆已定下,何況——他們的紅線呢?你弄去哪裏了!”
“紅線?”紅鸞這才記起當日自姻緣簿中幻化而出的紅繩,翻箱倒櫃全身上下搜了個遍,卻是再也找不見蹤跡。
“不好,快來不及了!”月老掐指一算,突然臉色大變,看她的神情也越發詭異,片刻,長歎出一聲,“命數啊!”
紅鸞心下一慌,還未及反應便被師父拎了起來,眨眼便到了太微垣盡處,天刑台上。一見寒意森森的天刑台,紅鸞嚇得三魂丟了七魄,扒著師父的袖子死活不放手:“師父徒兒知錯了!徒兒道行低微受不起天刑啊!徒兒魂飛魄散了誰來替您幹活牽線哪!”
月老捋捋長須,痛心道:“為師也沒辦法,你牽錯了線,攪亂了因果,不受處罰如何服眾?”
紅鸞聲淚俱下:“弟子牽了一千兩百多年的線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就這麼把弟子劈了您真舍得嗎!”
“為師沒說要劈你啊。”月老四下瞅了瞅,趁著沒人道,“下凡曆個劫,孤獨終老也算應了罰,正好你缺個情劫,這就給你補上。”
“什……”
“趁沒人發現,為師就隻給你封個記憶不剔仙骨了。下了凡好生做人,千萬不可做什麼傷天害理之事,不然為師也保不了你!”月老匆匆說罷,提溜著徒弟瞄準地方便丟了下去。
而所丟之處,正是人間太原府,許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