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秦知曄慢慢抬起眼，神情平靜，卻無端讓人發悶，“你跟著我，不是為報恩，也並非有意與我結交，隻是因為我身上可能有你想要的線索……從初見一路而來，你都隻是在利用我？”
“……”羅熠默認。
“你利用我，我卻在擔心延湘會對你不利……”秦知曄輕聲說著，聲音微微顫抖，不同於方才的無措，此刻隻剩了徹頭徹尾的失望，“是我隱瞞了所有人，無人知你存在，無人對你設防，你才有機會闖入法陣攪亂四方之門……落到現在地步，都是因為我輕信於你，都是我，害了我哥，害了所有人！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我是怎麼會想和魔族結交的！”
“是我有愧於你……”羅熠開口，稍稍偏開直至脖頸的鋒芒，走近一步，“當務之急，是先離開這裏回風華山。你要找我算賬，日後都由你。”
重明劍就架在他脖子上，固執地不肯撤下。
羅熠抬手，一點點握住劍刃：“聽話，眼下不是計較這些的時候。”
“……”秦知曄默然。
不知身處何地，除了眼前的一片湖泊，周圍遠近隻有將他們團團圍起的青山高嶺。看上去，他們似是落到了一處崖底，兩側高山如同障壁，圈出的方寸天地一如坐井，不知何處，無從離去。
秦知曄冷冷看著他：“你急著回風華山，是不是擔心延湘先你一步找到神劍？”
羅熠並不否認：“不止她，還有別人。仙界、妖界，都有可能。”
“奪劍後，你會如何？”不覺間劍又遞進一分，握著劍柄的指節泛出青白，劍尖卻不易察覺地顫抖著，“回魔界奪位，然後攻天？”
“仙界沒有你想得那麼好。”羅熠道，“戰神承淵守衛仙界四千年，還不是遭他們忌憚被兩度封印？否則神劍又豈會流落人間？就如你們人間，建文無能，不一樣有人取而代之？”
“那不一樣……”秦知曄努力辯解著，“仙魔之爭不是我能管的，我隻知道，若你攻天，遭殃的隻會是我們這些凡人！”
“仙界是仙界，與人間無關。”羅熠再次走近，握著劍刃的手已落到劍柄，覆上她的手，“你知道三十三重天有多遠？仙凡之間亦有障壁相隔，你不會知道那裏發生什麼。”頓了一頓，聲音轉而低沉，帶著絲若有若無的蠱惑，“若你擔心奪位之戰……風衡同樣被我重創，待我奪得神劍勝負便不過片刻，不會再影響到人間。屆時，我亦會加固兩界封印障壁，你若再不放心，可以跟我去魔界……”
秦知曄閉目別過臉去：“又想騙我！”
“神劍無論落到誰手裏都免不了風波。”羅熠難得耐心循循善誘，“妖界覬覦人間，鬼界不甘陰司，人間各大教派誰又能抵住神劍誘惑？落在我手裏，至少，我不會傷害你，你明白麼？”
“我……”
“忍冬……”握住的手稍稍使力，輕易便偏轉腕力將她劍鋒撤下，“先離開這裏，你才有時間去考慮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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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明白了麼？”此刻另一處，同樣麵對劍鋒的延湘環抱著雙臂，直視著麵前的秦慕宇，“羅熠若得了神劍，必定會回魔界奪位，然後統率魔族強攻仙界。秦慕宇，你不要忘了仙界在哪裏。”
在秦慕宇回答之前，延湘指指頭頂，搶先接了下去：“在上麵。五界之內，離仙界最近的，是人間。你們凡人有句話很有道理，叫，城門失火，殃及池魚。”
眉頭越擰越緊，秦慕宇不答。
“羅熠野心勃勃，但我不同，我和主人都不想強攻仙界。”延湘接著道，“我隻想在羅熠之前拿走神劍，以防他威脅到主人的位置。”
“你的意思……”秦慕宇消化著她拋來的訊息，緩緩道，“我們並非敵對，應當結盟？”
“識時務者為俊傑，我覺得這句話也很對。”延湘聳聳肩，“阻止羅熠拿到神劍對你我、對人魔兩界都好，至於最終神劍歸誰……咳，這個可以再商量。”
秦慕宇思慮片刻，收回非夷劍頷首道：“先去找其他人。”
延湘鬆了口氣，重新跟上他：“法陣混亂的時候，我看到羅熠把秦知曄拉過去了，他們二人應當落在一處。”
背影一僵，秦慕宇攥緊了劍：“他會否對忍冬不利？”
延湘哼了一聲，涼涼著道：“這你倒是不必擔心，秦知曄為了他瞞你瞞了那麼久，想也知道與他關係匪淺！說不定……”
“延湘姑娘！”秦慕宇下意識出口，察覺語氣不妥後又緩了緩，“請姑娘，莫要隨意編排忍冬！”
“誰隨意編排她了。”延湘嘟噥一聲，“秦知曄幾次在我麵前打馬虎眼，說跟他沒交情我可不信！何況羅熠從來眼高於頂，也沒見過他幾時對什麼人這樣上心過。依我看秦知曄若是跟他在一塊，應當是沒什麼危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