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原花海,萬裏斑斕。
卻有二人於其中相對而立,一人長劍高舉,直指對方,另一人掃一眼寒芒閃爍的劍尖,不屑一顧。
劍拔弩張。
許久,其中一人終於按捺不住開口:“你們人界說冤有頭債有主,這次可與我無關,你拿劍指著我做什麼?”
“與你無關?”秦慕宇聲音漸冷,“我看得清楚,有人突然闖入陣中,是你與之大打出手以致四方之門失序,還說與你無關?”
延湘滿臉無辜:“哦,你這是興師問罪來了?”
非夷劍仍指著她的咽喉不退不讓,秦慕宇緊緊抿著唇,目中波濤翻湧,滿是難抑的失望與氣憤:“看你當時反應似是早有所料,那人究竟是誰?你究竟是誰?你們究竟要做什麼?!”
“……”延湘別開臉,岔開話題,“先弄清這是哪裏、找到其他人才是正經,要算賬以後再算不遲。”
“錯。”秦慕宇冷笑,“既然靈炁將我等衝散,便是給了我一個查清此事的時機。在姑娘身份目的清楚之前,不必急於離開此處或是尋找他人。”
人真是反複無常!延湘氣結,明明出發時還稱她盟友,昨晚還關心她傷勢背她回客棧,轉眼便翻臉不認還敢拿劍指人!也不想想就憑他一個沒道行的凡人,一柄破劍頂什麼用!越想越是心堵,餘光瞥見長劍,延湘一氣之下,掌心聚力,反手一掌打開長劍,轉身便走。
非夷劍道氣大漲,劍氣振開二人,與掌風生生撞上,勁氣反向而去,震得二人連連退開幾步。延湘本就有傷在身,匆忙躲避身後劍氣之時腳下踉蹌幾步,不慎踩上濕滑苔草,腳下一軟又重重摔在地上。
這次,秦慕宇沒有來扶她。
秦慕宇被劍氣振得虎口發麻,卻依舊穩穩當當地指著她,居高臨下,曾經緩和過的關係,一朝廢友為敵。
看到他重新變得冷冰冰的神情,延湘更是生氣,也不管近在咫尺可能隨時劃開脖子的長劍,自顧自站起身,看似滿不在乎地道:“你以為你殺得了我麼?凡、人。”
劍刃分明就在她頸間,卻遲遲沒有下手。
秦慕宇懊悔不已。
是他任意妄為,擅自與魔族合作,卻忽視了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更一朝不慎輕敵,以為她身受重傷不成威脅帶著她上山入陣。法陣失序,靈炁亂竄,慌亂之間他眼睜睜看著身邊眾人一個個消失,陣中空間一瞬扭曲,下意識憑著記憶去拉秦知曄,卻在混亂之中拉錯了人。同伴失散,卻與敵人同在一處,非但無法形成助力,首先要麵對的便是自相殘殺……可恨、可笑,卻是他自食其果。
見他神色變幻,目中隱隱有自責之意,延湘格開他的劍,憤憤道:“你以為我是罪魁禍首?若非羅熠突然闖入我怎會動手?你要算賬,也該找他去才是!”
秦慕宇啞著嗓子:“羅熠是誰?”
延湘語帶譏諷:“這你該去問你那個好妹妹!”
與忍冬有關……秦慕宇閉了閉眼,眉頭沉沉壓下:“你昨日所說秘密,就是他?”
延湘抱臂:“不錯。”
“你見到他,反應如此強烈……”秦慕宇緩緩道,“他是你要找的人?是那個贈忍冬仙靈的神仙?還是……你曾提過的,魔界叛徒?”
“還不算太笨。”延湘哼哼一聲,沒好氣道,“把劍收起來,我就告訴你。”
不知身在何處,不知其他人是遠是近,觸目所及除了無邊無際的花海再無其他。四周靜謐,除去花葉搖動之聲再無其他,靜得天地驟冷,寒意漫上全身。
秦慕宇已冷靜下來,默不作聲地收了劍,就地坐下。
“那人名叫羅熠,是我魔界不世出的天賦奇才,年少時便鋒芒畢露,‘四野八荒,無有與之匹敵者’。”延湘也跟著坐下,隨手扯了一節花草纏在指間,笑得勉強,“這是主人的評價。”
“你的主人?”秦慕宇皺眉,想起她曾經自報身份魔使,那麼她的主人應是……
“魔界之主,風衡。”延湘微微仰首,望著一個方向閉目片刻,方才睜眼輕聲道,“魔界以強者為尊,唯力是視,主人身負兵神蚩尤的洪荒血脈,縱橫天地幾千年少有對手。所以當他看到年少的羅熠時,明知此人野心勃勃,也沒有早早除去他,反而對我說,很期待將來與他一戰。”
“不出主人所料,待羅熠長大,果真糾集了一批年輕氣盛的魔族舉旗叛亂,一路勢如破竹,直打到主人麵前。”
“天下不安,方有不滿;民有不忿,方有起義者。”秦慕宇淡淡道。
“不滿?嗬,他們懂什麼!”延湘起身,望著那個方向深深躬了一禮,重新坐下,“他們不甘魔界屈居仙界之下,想要奪回五界之首的位子,認為主人懦弱令魔族抬不起頭……他們想統領魔界,攻上仙界,奪回本該屬於魔族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