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序失笑:“看來延湘對人間很是不滿啊。”
“說的並非全無道理。”談霜突然道,並無說笑之色,神情極為認真,“以姻親籠絡關係的習慣,確實當改。”
容序心中一動,轉眼看她,她卻已別過臉去了。
“……人間除了吃的一無是處!不過說來你們總道妖魔殘忍,若說殘忍誰比得過你們人類?人家小妖小怪即便吃人大多也是幹淨利落一口吞了,不嫌麻煩的興許還會煮上一煮,哪像你們什麼烹炒煎炸無所不用其極,心肝脾肺腎連腦花都不曾放過,天上飛的地底下鑽的但凡叫得上名字你們什麼不吃?就這樣還好意思說我們傷天害理,來人間前我可從沒吃過這麼多花樣!我看你們現在是沒能耐,要是有早把魔妖仙都煮著吃了!”延湘說得興起,大有不吐不快言無不盡一舉抱怨個三天三夜的勢頭,秦慕宇咳嗽一聲,不得不打斷她:
“既不是為人間,姑娘為何對神仙如此忌憚?”
“哼,仙界的人陰險狡詐沒良心,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延湘憤憤然道,說得理直氣壯,“魔界地動震裂封印障壁,你當仙界不知道?挑著這個時候出現,怎知他們不是意圖窺探魔界底細?五界共約互不幹涉,仙界自詡五界之首不便明來,但誰不知他們覬覦我魔界已久?說不定正是在你身上留了什麼來探聽消息,我既發現蛛絲馬跡,自然不能坐視不理!”
秦慕宇與秦知曄互視一眼,神情都有些微妙:仙界覬覦魔界?怎麼覺得好像有哪裏不對……
容序沉吟片刻,她言語之中不盡不實,似乎還有什麼極易忽略的漏洞……“本門典籍所記,魔族自負,雖居於仙界之下但並未將仙界放在眼裏,對於其他各界也是嗤之以鼻不屑一顧,而延湘似乎對仙神現身凡間一事過於敏感了些,防備之態如此強烈,當真沒有隱情?”
“魔界若當真不服仙界,又豈會如此畏首畏尾?”秦慕宇順著想下去,“若國力強橫,根本不懼敵國挑釁,延湘姑娘這般,確實像風聲鶴唳了。”
“少用這種亂七八糟的典故,聽不懂!”延湘不耐,幹脆破罐子破摔全說了出來,“我不管你們當中誰是神仙,也不管那神仙是否躲在暗處借你們之口來試探我,我今日便說了也無妨!我族有叛徒逃往人界,先前我就是在秦知曄身上察覺魔族之氣才來人間追查叛徒的。此事是我魔界內事,與你仙界無關,若仙界插手或是試圖借機窺探魔界消息,那我族將士也都不是吃素的!”
“叛徒?”秦知曄臉色變了,她身邊統共就兩個魔族,這個叛徒指的是誰,不言而喻。知道他身份不簡單,知道他二人應有過節,竟沒想到,他竟是叛離魔界的亡命之徒,而延湘是前來捉拿他的。難怪第一次見他時傷重至此,難怪當初他糾結矛盾許久才告訴她解煞氣的方法,難怪他幾次三番威脅她不許透露半分,難怪他警告她離延湘遠些。
前日獄中,羅熠曾提及當初借她之手療傷,令她身上沾染煞氣與魔族氣息,告知她魔界衍草之事便是出於愧疚,隻是沒想到她運氣這樣不好,偶然闖一次魔界便遇上了糾纏不休的魔使延湘。本該一走了之,隻是她傷未愈他心有歉疚,這才在紅珠之上下了追蹤之術好找到她,卻又偏偏被個神仙破壞殆盡。
“那些當神仙的最愛管閑事,待我找他出來,非好好教訓一頓不可!”那時羅熠咬牙切齒,秦知曄還取笑過他小氣。
吳諼大費周章想為她擺脫魔族,卻沒想到一個仙靈倒又把兩個小心眼魔族聚到了一起……真是時也命也。
但……吳諼又為什麼要給她仙靈呢?
吳諼曾解釋取走魔珠是為撤去她身上魔族氣息,而羅熠又說在給她魔珠之前,在下追蹤術之前,她身上已經有了魔族氣息,延湘的話也論證了這一點;何況若取走魔珠就可以消去魔氣,他再置換一道仙靈豈不是多此一舉?若這道仙靈是為消去她身上魔氣,為何又不直說?是怕嚇到她?
秦知曄晃了晃腦袋,突然想起來安慶的途中,容序一言帶過的話:
“重明仙氣恢複,倒比預料之中快了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