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事由，自然無法寬慰，秦慕宇默然一瞬，也向小二要了個碗，與他一樣倒滿酒：“大哥想喝，子風奉陪。”
容序意外，伸手去阻他的酒：“不必，你傷未愈。”
“外傷而已，不算什麼。”秦慕宇一飲而盡，亮了亮碗底，“哪有大哥喝酒，兄弟在一旁幹看的道理？”
“嗬，倒是確實有乃父之風。”容序也不再阻止，傾滿酒與他幹了一碗，不言不語，隻在酒中。
二人以酒代語，來來往往不知喝了多少，直喝到日近黃昏，街邊酒肆眼看著要準備收攤了。
街上行人漸少，也並無太多人注意到街邊兩個不說話隻顧喝酒的酒鬼。
除了一人。
“你們竟然在這裏喝酒！”一聲嬌叱落地炸開，驚得過路行人酒肆小二紛紛側目。
容序恍若未聞，又倒了一碗。
秦慕宇循聲望去，氣衝衝趕來的女子啪地一聲將手中寶劍拍上酒桌，伸手便去奪容序的酒碗：“竟然喝了這麼多！容大哥想不到你也是個酒鬼！”
秦慕宇忙去攔她：“忍冬別鬧，大哥……”
話未說完，秦知曄已橫他一眼改換目標數落起他來：“秦慕宇！你有沒有分寸？傷還沒好呢就喝酒，看我回去不告訴爹娘！”
容序拎著酒轉眼便到了街上，悠悠然瞧著熱鬧：“你二人到底是兄妹還是姐弟？”
秦慕宇臉紅了，付了酒錢拉起妹妹便跟上，一麵小聲與她解釋：“大哥心情不善，不過是稍稍排解一番，我們心中有數。”
“真的？”秦知曄哼哼著，看容序的樣子倒確實與平日不同，“大哥……是為了談姐姐的事麼？”
秦慕宇搖了搖頭，示意她不必多言：“他們不說，我們不要貿然插手。”
“哦……”秦知曄扁扁嘴，突然像想起了什麼，拿手肘撞撞他道，“你還沒告訴我，那個魑魅幻境裏你看到了什麼呢！”
秦慕宇頓步，轉頭看她。餘暉澄黃，她就站在青石長街之上，與幻境中那名無辜女子恍然重合，又很快分開。秦慕宇晃了晃腦袋，拉起她重又舉步：“從前隻想著有朝一日與父親一樣征戰沙場出將入相，卻從未想過戰事殘酷，生靈塗炭……”
聲音沉沉，低低訴來，秦知曄聽得懵懵懂懂，隻覺得從前的意氣少年，似乎短短幾日間便換了模樣。夕陽投射下來，三人影子被拉長交在一處，秦知曄忽然覺得身邊的兩人不再是她從前熟悉的兄長，一個在他們身前擋去風霜，一個在她身邊，掌心包裹著她的手，是最為堅定的護持。
容序拎著酒，漸漸行遠。
“忍冬……”
秦慕宇放慢了腳步，狀似不經意提起，卻直視著前方並未看她：“你身上為何會有仙靈之力？”
握在掌心的手一僵。
秦慕宇安撫地叩了叩她的掌心，輕聲道：“若是你忘了說，待你想起來，隨時可以找我；若是不方便，我不會再問。”秦慕宇側首，對著她微笑，“無論如何，無論你……什麼身份，你都是我妹妹。”
秦知曄怔怔看著他，心中一暖，又一澀。
從小到大，她即便有過隱瞞，也不過是些小打小鬧無傷大雅的惡作劇，也通常瞞不了幾天，不需他問，她就會主動告訴他。從小到大，她從來是個憋不住的人，隻是連自己都沒想到，這一次，不知不覺間她就隱瞞了那麼多。
羅熠、法術、仙靈、魔珠……
仙靈一事，一個凡人得知定然驚異，而他卻輕描淡寫地問，仿佛那不過是和小時候誰打碎了盆栽一樣的小事，無論她說與不說，他都會護著她。
“哥……”秦知曄抹了抹眼，抬臉問他，“能不能先告訴我，你怎麼知道仙靈之事？”
秦慕宇毫無隱瞞：“延湘，她說，我身邊有個神仙。”
前方，容序已走了很遠，並未聽清他們談話。
“你覺得是我？”秦知曄好笑，“我們是雙生子，我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麼？”
一顆心落地，秦慕宇自嘲地笑：“也是，你若是神仙，我豈不也是？”
“我們身邊確實有神仙，不過……”秦知曄環視一周，湊到他耳邊悄聲道，“是個你想不到的人，但我答應過他不能泄露他身份。”
秦慕宇笑笑，伸手拍拍她的腦袋：“不說便不說。方才大哥交代，今晚有事相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