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明劍哐當落地,秦知曄反手關上門,貼著房門軟軟癱了下來。
“忍冬!”秦慕宇被她嚇了一跳,急忙上前拉她,卻是怎麼都拉不起來。
“讓……讓我歇歇……”秦知曄斷斷續續說著,臉已埋入掌中。
秦慕宇攬著她的肩,輕聲問她:“出什麼事了?”
秦知曄沒有回答,隔著雙手透出的聲音嗚嗚咽咽,不知在說什麼。
容序蹲下身,輕輕拉起她的左手。
手腕纏繞的黃紙被汗水微微濡濕,其上朱筆痕跡卻依然清晰,所組成的圖樣與剛纏上腕時已然不同。
“魑——魅——”容序低聲道。
魑魅魍魎,秦慕宇亦有耳聞。傳說魑為山間異氣,魅為老物化靈,二者皆是害人之物。
許是他二人在側,秦知曄終於定下心神,抬起頭將方才季汀蘭房中所見所聞一五一十地說了出來。
“大哥為何讓忍冬獨自去涉險!”秦慕宇隻驚異了一瞬,旋即轉臉不可置信地望著容序,“萬一出什麼事!”
“子風冷靜點。”容序抬了抬手,“她們都是女子,且那人隻有忍冬看到,她若不去還能讓誰去?”
“那也不該讓她一人去!”
“難道你陪她去嗎?”容序拉過秦知曄的手,以掌相抵將自己的真氣傳給她,“你,或者我,且不論能不能進得人家姑娘閨房,便是能進,明日那季知府又會如何?他本就有意與你姻親,你再送上門去不成?”
見他還要再辯,容序搶著道:“再者旁人都看不見,去了也不過礙事。”
擁著妹妹的手臂一緊,秦慕宇別過臉,悶聲道:“那也不該讓她孤身涉險!”
“我自己要去的……”秦知曄握住他的手,弱弱地道,“誰讓我倒黴看見呢……天賦異稟,總要有天賦異稟的代價,你說對不對?”
“放心,並無大礙,隻是受驚罷了。”反複把過脈,容序放下心來,“遇著麻煩,怎麼沒用給你的鍾鳴符?”
秦知曄這才想起來還有鍾鳴符,往袖子裏一摸,忽然變了臉:“糟了,我把鍾鳴符丟了!”
“丟了?”容序眉心一跳,突然後怕起來,“是大哥考慮不周,你第一次遇見這事難免緊張,不該隻給你一個鍾鳴符……若剛才沒逃出來……”
若沒逃出來,現在的秦知曄會如何?秦慕宇心下一慌,厲聲訓斥道:“以後無論做什麼事,都需事先與我報備!再有下次,我就上報父親把你關牢裏去!”
秦知曄縮縮脖子,看著容序小聲道:“就算沒逃出來,容大哥等不到我也會來找的吧……其實……也沒那麼危險……”
容序一怔。是啊,若久等不至他定然親自前去,秦慕宇也不是省油的燈,分明方才兩人已等得不耐,險些就闖去撈人了,他竟也關心則亂,甚至忘了去相信自己。
容序歎氣,揉了揉她的腦袋:“走吧,回去好好歇息。大哥這就去布陣困住那隻魑魅,明日查清季小姐與它的瓜葛就動手,不會任它為禍人間。”
秦知曄安心許多,點著頭起身,拉著秦慕宇離開。
“山間異氣,老物化靈……”容序一點點皺起眉,“季府風水中規中矩,哪裏來的老物化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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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三保證不再擅自行動後,秦知曄終於送走了嘮叨不休的秦慕宇得以好好休息。
夜已三更,折騰了那麼久,又是動手又是逃命的,消耗的體力還未能補回,此刻一靜下來困倦便沉沉壓下,壓得她頭昏腦漲迷迷糊糊。
許是怕她多想害怕,房間裏裏外外被秦慕宇點滿了蠟燭,映得滿壁生輝,亮晃晃的直晃人眼。
內外屋子以帳簾相隔,外屋的簾子邊上,還有個碩大的衣櫃,她的行禮衣物早有人收拾妥帖。
秦知曄揉了揉眼,剛剛揭開一半的帳簾驀地停住。
燭火躍動,映上眼睫。
秦知曄一點一點慢慢回過頭去。外屋的桌椅、門邊的花瓶、帳旁的櫃子、滿室的燈燭……這樣的布置,這樣的格局,太像了。
腳下踉蹌,踩到帳簾,秦知曄身子一滑跌進內屋,重重摔在地上。地麵冰涼,透出的絲縷寒意像極了那伸過來的蒼白指骨。
“為什麼……為什麼這裏會一樣……”
秦知曄慌得後退,撞傷的腳趾痛意刺心,先前困倦早消散得幹幹淨淨,如今留下的,隻剩下麵對滿室明亮燈燭的恐懼。
恐懼著,仿佛那簾帳邊,櫃子旁,會驟然出現一個散發著陰冷之氣的身影。
有隻手突然搭上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