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慕宇捏著那枚紅棗,指尖一動便丟了回去:“原來魔族之人,喜歡上房揭瓦?”
延湘並未覺有任何不妥,優哉遊哉地趴在房頂,托腮望他:“凡人似乎有個習慣,叫什麼來著……登高望遠?說是站得高,看到的東西就多,我也是入鄉隨俗,來試上一試。”
“倒不知延湘對凡人之事深有研究。”因了先前衍草入藥的誤導,秦慕宇對延湘更生了幾分戒備敵意,閑話之間,非夷劍已微微轉向,正是個隨時拔劍的姿勢。
延湘恍若未覺,一臉無害道:“凡人雖然弱小,說的話倒是還有幾分道理。我在這屋頂之上,還真看到了不少好玩的事,你要不要也上來瞧瞧?”
秦慕宇繃著神情,片刻不敢放鬆:“姑娘既然想入鄉隨俗,那麼最好明白上人屋頂是非常無禮的事情,非君子所為。”
“君子?那是什麼?”延湘歪著頭,明知故問,“那與我又有什麼幹係?若非我無禮一下,你還不知自己妹妹上哪去了呢。”
秦慕宇眉頭一緊:“秦知曄去了哪?莫非與姑娘有關?”
“我雖不幹好事,但也從不替人背鍋。”延湘擺擺手,一個閃身便消失房頂現身門前,撚著顆棗子丟入口中,“我瞧她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往北邊去了——哎,這是不是你們凡人說的……幽會?”
“還請姑娘莫要胡言亂語!”秦慕宇拂袖,壓著心頭不悅冷冷道,“忍冬平日再胡鬧也知輕重懂分寸,姑娘不是人間之人,還請不要隨意汙蔑於她!”
“這就叫汙蔑?”延湘隻覺好笑,擺擺手便大搖大擺走了開去,“真是無聊,凡人竟然孱弱至此,連個玩笑都禁不起,哈~”
“……”秦慕宇皺眉,緩緩走出房門,望著屋頂若有所思。
秦知曄也不過一個普通凡人,延湘如此留意她,究竟想做什麼?
駐足許久,也沒有理出什麼頭緒,或許見多識廣的容序會知道些什麼,到時記得問上一問,眼下還是先把那鬧騰的丫頭拎回來為先。
正想著,一個轉身,卻見幾步開外,一身寬袍廣袖的容序正負著手,靜靜看他。
“大哥?”秦慕宇意外,看樣子,他似乎已等了許久。
容序不急不緩走近,在他身前咫尺之地站定,問道:“賢弟發了這麼久的呆,是在想什麼?”
今日的容序似乎看起來有些不同,秦慕宇心下奇怪,卻也不好多問:“……有件事困擾於心,想了許久也未果,讓大哥見笑了。”
容序看了眼秦知曄的屋子:“是為忍冬?”
秦慕宇點點頭,又搖了搖頭:“說是,也不是。隻是隱約覺得那個魔女似乎對忍冬很是關注,有些許不安。”
容序不語,半垂了眼,口中念念有詞。
陣法靈光漣漪一般自腳下一重重蔓延出去,直掃遍院中角落方才隱沒不見。確定周圍沒有旁人後,來不及向驚訝的秦慕宇過多解釋,容序便直入主題:“子風,有件事大哥思量許久,還是決定告知與你。”
“此事或許遠在你認知之外,你且穩住心神,莫要自亂陣腳。”
秦慕宇被他如此凝重肅穆的神情嚇了一跳,忙抱拳應道:“大哥請說。”
“你妹妹忍冬,怕是命數不久。”
晴天霹靂,秦慕宇驀地抬眼,萬萬沒想到竟會聽到這樣一句話:“什麼?!”
容序閉目,聲音沉重:“可還記得你們來丹楓穀那日,我說的話?”
“‘內氣震蕩,傷病難愈’……”秦慕宇喃喃回憶,依然不可置信,“莫非衍草無用,不曾治好忍冬?但她分明氣色好了許多,內傷也在恢複……”
容序搖搖頭:“衍草確實已清盡她體內詭煞之氣,但這內氣震蕩陽氣微弱之症,卻不曾好轉。”
“陽氣……微弱?”
容序偏開目光,麵有愧疚:“以前隻當能控製住,不願你們過多憂心不曾細說,但如今你應當知曉這些。當年秦夫人難產,你兄妹二人出生之時便有不足之症,陽氣比之常人僅有一半。”
“於凡人而言,陽氣即為命氣,即為魂魄之力,你二人陽氣低微,注定體弱多病,極易早夭……所幸發現得早,我曾以陰陽印之力暫為彌補,沒想到你二人與仙道有緣,竟能以凡人之軀承受仙氣,順利活了下來……”
“後來聖上賜我非夷重明雙劍,我發現劍上仙氣與你二人十分契合,便在辭官之時將雙劍轉贈你們,並留下心法教授你們好生修習。雙劍本為仙家之物,其上靈氣充盈,用以彌補你二人缺失陽氣足夠,我本以為保你們活到常人壽數並不算難,卻沒想到……”
秦慕宇怔怔聽著,一時有些消化艱難:“忍冬和我……都……”
“不。”容序搖頭,“眼下看來,你一如往常並無異樣,隻有她隱隱有氣泄之勢……想是忍冬借用重明仙氣施用法術,使得重明仙氣大減,難以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