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期望光明,此地黃昏是失落,入眼處暮色霾天碎星垂,疾風不帶溫情。
汪汪幾聲狗吠,遠處有人煙。村前幾顆雪花樹,花開破霧招展秀。樹下有小道,道旁小溪流,溪邊淺草剛出頭,上有牛腳印。元一行三人蹚過小溪,路過雪花樹,向村子漸漸行去。
最先發現他們的是在村邊嬉鬧的孩童,他們生於此地,自睜眼就習慣了這裏的光線,眼睛又黑又亮,視力極好。孩童們好奇地張望著這陌生的牛車,卻又怕生不敢靠近,在遠處緊緊地盯著三人。
等入了村子,找人一問,知道了這裏沒有驛站,三人本打算到村後尋一處平地安營歇腳,卻不料村民熱情異常,說有人居住的地方怎能讓人露宿荒野,硬是拉著三人到了屋舍,升起火,拿出了酒,更是把平時丟了舍不得傷了還憂心的馴養的豬羊,宰殺了款待三人。
用村中長者的話來說,三人既來,便是客,有客來,自然熱烈歡迎。三人的到來像是一場聚會的導火索,村中人平時大都也在各自忙碌,相距不遠,相聚卻少。如今來了客人,大家同為招呼客人而聚集了起來。長者與客人交談,談及此間所見所聞,相互切磋見識,男人殺豬宰羊做飯,女人燒火燒火打水,孩童各憑興趣穿梭其中。美酒香肉做享,歡聲笑語陪襯,嬰兒哭啼時而,煙火熱鬧滿村。
李老先生本來是極少飲酒的,今天卻連番下肚,極少辭杯;李慕俠本就豪爽,酒量不小,也是與眾人歡飲不絕;元倒是不好酒,隻喝了少許。吃喝到了高興處,眾人離開了屋舍,把酒肉搬到了外麵曠野上,圍著篝火邊吃邊談笑了起來。
酒過五分,一人姍姍遲來,身形不粗獷,也不消瘦,行走間的一舉一動倒像個中年文士,與這村裏人的淳樸粗豪大相徑庭,但觀其衣著,卻又與村裏人無異。來人走到李老先生旁,也同眾人席地而坐,拿起酒肉,加入了眾人的歡樂中。
“問名,你可是來晚了啊,說,又去幹什麼了,是不是被你家新娘給折騰的夠嗆啊?”問話人毫無顧忌,眾人聽了也是一陣哈哈大笑,旁邊的女人們聽了,別過臉去,聽不下去了……
“不要以己度人啊,你不行就算了,別把我想得跟你一樣啊。”對眾人的調侃他毫不在意,言語中滿是笑意。
李老先生觀此人言行,倍感詫異,此人與這裏的村民仿佛格格不入卻又渾然一體,處處感覺突兀,卻又異常融洽。此人必有奇異。
眾人的交談仍在歡聲笑語中繼續。當問名得知三人從海神城來的時候,明顯楞了一下,此地雖不說與世隔絕,卻也相差不多,從海神城到這裏,少說也是幾個月的路程,而且若不是在來前就知道這裏的位置,根本就不太可能這麼巧合地就來到了這裏,中間的大道都是遠遠偏離這一角落的。
“你們是怎麼知道這裏的?”問名收起了散漫的笑容,言語中帶著嚴肅。
他突然的語氣,像是開水裏突然的一盆冷水,讓熱鬧的氣氛開始了降溫。
“我們來前不知道有這個地方。”回答的是李慕俠,李老先生不言不語,沉默地看著眼前突然的安靜。
“你不會想說你們是巧合來到了這裏吧?”
“就是如此!”問名的言語中威嚴暗藏,但李慕俠也是不卑不亢,自有定力,顯然李慕俠以前的經曆和這一路的閱曆,都讓他自己沉穩不少。
“好一個巧合,好,好!”問名的言語徹底冷了下來。
“好了,不用再猜了,我們不是為你而來。張侍郎。”李老先生開口了,他雖已有了幾分醉意,但理智不打含糊。
“果然。”當聽到李老先生說的最後三個字的時,問名的語氣反而平靜了下來。暗藏著目的的人最危險,如此暴露的,反倒讓人安心。
“這是帝國禁書,也是我們遊曆的目的。”有時候說什麼都是沒用的,既然沒用,那就幹脆不辯論,這樣效果反而更好。李老先生把隨身攜帶抄錄的《氣候異誌》扔給了問名。
“我們和青木帝國沒有任何瓜葛,侍郎無需敏感。”當《氣候異誌》入手後,問名已經確信這是禁書無疑,他曾身居高位,對這些禁書自然也是清楚的,實際上不僅青木帝國,有一些書是整個滄木州的所有帝國都在禁絕的,這《氣候異誌》就是其中之一,裏麵的《人論》,是各帝國所不允許出現的。隻不過因為苦落島太過偏遠,各帝國的影響力在這裏大打折扣,所以這類禁書在這裏反倒得到了擴散。
問名緊緊地盯著三人,想要從三人臉上看到一些蛛絲馬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