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記:敢愛敢恨,這是作家的基本素質
楊遠新
由於這個世界很豐富,由於這個世界很奇特,於是文壇也隨之豐富,隨之奇特起來。
就像有的人與生俱來就是為了作報告,有的人與生俱來就是為了寫報告,有的人一生做事,有的人一生指揮別人做事一樣,文壇上有的人專門提出口號,調遣別人如何地寫作,有的人專門為了別人提出的口號,怎樣地寫作。
所以,偌大文壇,天天、月月、年年,幾乎都有新口號。忙煞了許多人。
公安文學界也不例外。
近些年,口號、旗幟,漸漸多了起來。
這是好事,至少顯得熱鬧、火暴。
有人大聲嚷嚷,總比死氣沉沉要強。
我則天生的缺陷,不愛熱鬧。見到哪裏熱鬧,就躲得遠遠的。
譬如忽一日某處車馬盈門,笑語滿庭,我本來在此之前是常去的,卻漸漸地少去甚至是不去了。
又譬如忽一日某處車馬稀少,門庭冷落,我本來在此之前是少去甚至是不去的,卻漸漸地多去甚至是常去了。
為什麼?就因為別人不去的地方才安靜。
我喜歡安靜。
我安靜了大半輩子,得到了許許多多的好處,其中最大的好處便是眼睛不發花,耳朵不發麻,鼻子不發酸,嘴唇不發顫,渾身清爽,上下暢通。
我是一個業餘作者,本算不得文壇上的一兵一卒,便也不受文壇上那些口號、旗幟的約束。
有了這份自由,再加之天生的愛安靜,從早到晚,從春至冬,總是離熱鬧遠遠的。
我走自己的路,不害怕擋了別人的道,也不擔心踩了別人的腳,願快則快,愛慢則慢,輕輕鬆鬆,瀟瀟灑灑。
我奉獻給讀者的500萬字作品,就是在這樣的境況下寫成的。它不屬於任何一個時髦的口號,它不屬於任何一麵新潮的旗幟。
也許有人會問:未必你的作品是從另一個世界來的,是為了另一個世界服務的。
不!我的作品恰恰是從這個世界來的,也完全是為這個世界服務的。
別看這個世界很豐富、很奇特;也別看這個世界很寬廣,很深邃,其實,它就是由愛與恨組成的。
愛與恨,無處不在;
愛與恨,無時不有。
大到戰爭。
小到放屁。
有人不發動戰爭,他就沒法活。
有人不製止戰爭,他就活不好。
有人以放屁為樂。
有人以放屁為恥。
於是,發動戰爭與製止戰爭的人到了一起,喜歡放屁與討厭放屁的人到了一起,就會產生碰撞,推而廣之,類似的碰撞還很多很多。
千碰撞,萬碰撞,說穿了,隻剩愛與恨的碰撞。
忽一日,喜歡清靜的我不知怎麼發現,在我周圍,在我置身的這座橄欖林裏,愛與恨碰撞的頻率比別的地方要高,愛與恨碰撞的程度比別的地方要激烈。
漸漸地,我被深深地吸引了,我不走了,無論怎麼,我也不走了。覺得我有責任,有義務,錄下這一首首愛與恨的交響曲,傳給有愛有恨的人,傳給敢愛敢恨的人,也傳給它方,也傳給未來。
我為什麼要這樣做,因為這個世界太需要愛,太需要恨。
如果沒有愛,沒有恨,這個世界就會僵化。
如果少了愛,少了恨,這個世界就不會豐富,就不會奇特。
愛越多,恨越多,天空才越高遠,大地才越寬闊。
愛越多,恨越多,人們才生活得越充實,越美好。
所以,我挑選做記錄愛與恨、傳播愛與恨、呼喚愛與恨的工作。
我覺得很幸福,很榮光。
在我眼裏天底下似乎沒有別的工作能比這項工作更重要,更神聖的了。既然在我的周圍,在我置身的橄欖林裏,愛與恨如此之多,我為何不堅守在這裏,而要離它遠去呢?如果離去豈不是愚人的行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