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節 造血及淋巴係統腫瘤(3 / 3)

處方二:花蕊石30克,生香附15克,當歸、赤芍各12克,白芷6克,阿魏、紅花各4.5克。共研細末,加適量蜂蜜、醋調成糊狀,外用紗布包裹,敷左上腹腫大之痛塊處。若幹燥後即再加醋汁濕潤。24小時後換藥1次。

二診:11月12日內服“處方1”,外敷“處方2”治療20餘日後,患者精神好轉,脅腹脹實之感日漸舒鬆,胃納已增。既見效機,增損再進。藥用生牡蠣60克(先煎),淫羊藿、黃芪、花蕊石(先煎)各30克,黨參15克,桂枝、當歸、赤芍各12克,白術、茯苓各9克,鹿角粉6克(分吞)。水煎服,每日1劑。

另:外用繼以前方。

三診:11月22日諸症又見好轉,惟腹部痞塊腫硬不減。繼內服上方加製附子9克。外用方中加強活血散結之品,以冀消散。藥用當歸、赤芍、三棱、莪術、生香附各12克,桃仁9克,雄黃4.5克,山慈菇3克。共研細末,醋調,以紗布包裹,外敷局部。48小時換藥1次。

繼續治療1個月餘,於1982年12月30日好轉出院,門診隨訪。

經治臨床症狀顯著好轉,12月14日骨髓象意見:慢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髓象較10月16日進步。至1984年2月,病情穩定,未見反複,治療後已存活1年4個月。

本例確診為慢性淋巴細胞性白血病,綜觀脈症,屬脾腎陽虛,血失生化,運行無力,寒凝氣滯,痰瘀交結而成癥積。吳氏運用中醫內外合治法治療。因見形瘦神疲,肢軟乏力,頭昏時暈,乃脾腎陽虛,血失生化,清陽不升之故;肝、脾大乃寒凝氣滯,瘀血交結而成。腎陽乃一身陽氣之根,腎陽虛衰則睥陽不運,故本例以腎陽虛為主。因此,溫補脾腎當以溫補腎陽為本。擬內外合治之法,內服方用鹿角、淫羊藿、製附子溫補腎陽,十全大補湯(桂枝易肉桂)益氣補脾、溫運脾陽,牡蠣、鱉甲軟堅消癩,白花蛇舌草、豬殃殃、花蕊石清熱解毒、活血化瘀。外用方則以行滯活血之品,加強軟堅消瘕之力,以助內服之劑攻逐祛邪而不傷正,此為治頑癥痼疾的良策。

三、惡性淋巴瘤

惡性淋巴瘤是原發於淋巴結和或結外部位淋巴組織的惡性腫瘤,來源於淋巴細胞或組織細胞的惡變,可發生於身體任何部位。臨床以無痛性、進行性淋巴組織增生,尤以淺表淋巴結腫大為特點,常伴有肝脾腫大及相應器官壓迫的症狀,晚期有貧血、發熱和惡病質等。

惡性淋巴瘤的症狀、病理中醫文獻描述中,“惡核”、“瘰鬁”、“石疽”、“失榮”等相似,並參治。

“病因病機”惡性淋巴瘤是多種病因綜合作用的結果。其病因之本在於痰。因痰具有流注、凝結成塊、變化多端等特征,故病位多發生於全身,尤以頸項、腋下多見;病情嚴重者可發生於縱隔與腹腔。疾病初期以痰為主,兼有血瘀、毒聚,病程中可累及肝、脾、腎。因此,惡性淋巴瘤疾病屬性是局部屬實,全身屬虛,為本虛標實之病變。其虛以肝、脾、腎虛損為主,其實以痰、瘀、毒、鬱為主。

1.髒腑因素;髒腑功能失調,可以導致諸虛不足。諸虛不足除引起相應的虛證病理變化外,可引起血脈瘀阻的病理變化。先天稟賦薄弱,或後天失養,以致元陰元陽不足。元陽不足,虛寒內生,寒性凝滯,血脈閉阻,或陽氣虛弱,鼓脈無力,血液循行緩慢,並見水濕不化,蘊生寒痰,可導致寒痰凝聚或血瘀內阻的“陰疽”、“癥積”;陰精不足,百脈失養,或陰虛生內熱可以導致經脈血瘀的“瘰鬁”、“癥積”。

2.情誌因素:喜、怒、憂、思、悲、恐、驚七情變化是機體對精神活動的正常應答,突然、強烈或長期持久的七情刺激,超過正常機體所能夠調節的範圍,就會使機體氣血逆亂,髒腑失調而發生疾病。過喜可傷於心,心氣不足,推血運行失調,可導致血脈瘀阻,形成“瘰鬁”;鬱怒傷於肝髒,肝失調達,可造成肝鬱氣滯,血脈阻滯,可形成“瘕積”;思傷於脾髒,脾失健運,痰濕內生,鬱結經脈,可形成“痰核”;憂傷於肺髒,肺失清肅,痰濕不化,可形成“痰核”;恐傷於腎髒,腎氣(腎陽)不足,陽虛水泛,水濕內停,或腎陰不足,虛熱內生,煎熬津液(血液)成塊,可形成“陰疽”或“癥積”。

3.飲食因素:平素恣食膏粱厚味,醇酒炙博之物,脾胃損傷,運化失司,水濕代謝紊亂,濕熱(濕毒)內生,或餐寒涼生冷,或食滯內停,寒濕內生,蘊積髒腑、經脈,可形成“痰核”或“癥積”;誤食或過食有毒藥物,或接觸有毒物質均可導致脾胃損傷,或氣血逆亂,痰濕、毒物鬱積體內,流竄髒腑、經脈,可形成“痰核”或“惡核”。脾虛失於健運,水濕停聚,濕停釀痰,壅阻氣血致瘀,痰瘀結聚,形成腫塊。脾虛日久,生化乏源,以致氣血虧虛,氣不化精,內不能調和五髒六腑,外不能灑陳營衛經脈,漸至表裏俱虛,易受外邪或毒物從口鼻或肌膚侵入,亦可促使發生“痰核”或“惡核”。

4.邪毒因素:六淫邪氣乘虛而入,或外邪亢盛,直入髒腑,變生疾病。寒邪入侵,凝滯血脈,血液循行緩慢,或瘀阻髒腑、經脈,或熱毒入侵,煎熬血液成塊,可形成“陰疽”或“瘰鬁”;濕邪入侵,聚而不散,久之轉化為痰濕,流注經脈、肌膚之間,可形成“痰核”或“瘰鬁”。

(一)穀銘三臨證心法

穀銘三主任醫師疏表散結治療惡性淋巴瘤。穀氏認為惡性淋巴瘤類似於中醫的“瘰鬁”、“惡核”、“石疽”、“失榮”,其產生的原因是肺腎陰虛,陰虧火旺,灼津成痰,痰火凝結,或者憂思鬱怒,氣滯血瘀,橫逆犯脾,脾失運化,濕痰內生,瘀痰互結,流注入頸項、腋下及其他部位而成。臨床表現以淋巴結腫大,或腹部腫塊為主。或伴有全身發熱、消瘦、盜汗、皮膚瘙癢、納呆、疲乏無力等。治療以化痰祛瘀、軟堅散結為主。

穀氏治療惡性淋巴瘤最常用的方劑是自擬荊芥防風湯,藥物組方為:荊芥、防風、僵蠶、藿香、黃藥子、山慈菇、莪術、甘草等。方中以荊芥祛風解表,主治“瘰鬁”、“消瘡腫”,與防風、藿香配伍,疏散表邪、化濕之功大增,對流注體表肌腠的“惡核”有消散作用;僵蠶化痰散結,黃藥子涼血解毒,消癭散結,與山慈菇伍用化痰散結、涼血解毒功效增強;莪術破血祛瘀。諸藥配合,持續應用對在肌表之“惡核”有明顯消退作用。

穀氏還常據症加用牡蠣、夏枯草、海藻、昆布、瓜蔞、膽南星等藥物,加強化痰散結功效。抗腫瘤藥多選用白花蛇舌草、七葉一枝花等。馬錢子丸因其具有“祛皮裏膜外凝結之痰毒”和抗腫瘤功效,也是穀氏治療惡性淋巴瘤的常用之品,而且療效較為理想。

脾為生痰之源,脾失運化,聚濕生痰,痰濕與瘀血凝結,流注而成惡核。因此,“見痰休治痰”,“善治者,治其生痰之源”。益氣健脾,燥濕化痰,為治本之法。所以在惡性淋巴瘤的整個治療過程,健脾丸等補益後天的藥物,也是不可缺少的。

惡性淋巴瘤伴有發熱的患者,穀氏多用生石膏、羚羊角粉、熊膽粉、新癀片或用柴胡注射液穴位注射治療。對高熱不退者,還可配用中藥保留灌腸,藥用金銀花50克,生石膏40克,柴胡、白參各20克,薑半夏、黃芩、大黃、黃連各15克。

對肝脾腫大者,加用土鱉蟲、三棱、莪術、生山楂、三七粉等,亦可用麝香0.3克、放在豬脂薄片上,貼在肝俞穴上。惡性淋巴瘤生於頸部,用麝香貼在手三裏穴,生於腋下貼在肩井穴,生於腹股溝處貼在臍部,還可用麝香注射液在上述穴位做穴位注射,每日取1~2穴,每穴注射0.3~0.5毫升,隔日1次,14次為1個療程,間隔10日再作第二個療程。

對表現消瘦、納食呆滯、疲乏無力者,可加用黃芪、白術、茯苓、黨參、雞內金、焦三仙等益氣健脾藥。亦以據證選用人參健脾丸、參苓白術散、補中益氣丸等。

對表現皮膚瘙癢者,加用皂角刺、土茯苓、白鮮皮、地膚子。還可用西紅柿汁或鮮蘆薈汁外擦。頑固性的瘙癢用薏苡仁酯注射液肌內注射,每日2次,每次1支。

病例陳某,女,40歲。1973年5月右頸部出現數個腫大的淋巴結,經活檢診斷為“淋巴細胞肉瘤”。來診時自述每日午後低熱(37.5℃以下),無寒戰,伴有咳嗽、頭痛。檢查:右頸部有數個腫大的淋巴結,最大的4cm×5cm,觸之有輕微疼痛,質硬,活動度較小,脈浮數。以荊芥防風湯化裁治療。藥用生石膏20克,荊芥、防風、黃芩、麥門冬各15克,藿香、甘草各10克,全蠍5克。水煎服,每日1劑。

服用上方18劑後,低熱、咳嗽、頭痛等症狀明顯好轉。宗原方,減去生石膏,加浙貝母、昆布各15克,黃藥子、僵蠶各10克。依上方出入,連續治療9個月,服用湯劑200餘付,馬錢子丸40克。同時自服毒蛇(蝮蛇)90餘條、蜈蚣100餘條。頸部腫大之淋巴結竟完全消失。停藥年餘,曾在原位複發,又按上法治療而臨床痊愈。

本例患者身體素來較好,病程短且病變部位局限,屬“惡核”的實證範疇。故穀氏治療上以祛邪為主。方中以荊芥防風湯解表通絡,馬錢子消腫散結,止痛通絡,蝮蛇祛風除濕,搜風通絡,諸藥配合,達到通絡散結,惡核消除的作用。

(二)易菊清臨證心法

易菊清(1937~)主任醫師,治療惡性淋巴瘤5要點:

1.治標重在清熱解毒:惡性淋巴瘤的總病機為本虛標實,治療當先分虛實,切忌犯虛虛實實之戒。對於早中期惡性淋巴瘤,瘤塊不大,未見全身轉移,病人正氣尚存,屬邪毒壅盛正氣未虛,立法遣方重在清熱解毒,常選用五味消毒飲加半枝蓮、白花蛇舌草、蚤休、蒲公英、石上柏等清熱解毒,用夏枯草、仙鶴草、紫草根、藤梨根、黃藥子、山慈菇等解毒散結,酌配六神丸、犀黃丸類中成藥以直攻病邪。

2.治本重在益氣養陰:患惡性淋巴瘤日久,必定內耗陰血,導致氣陰虧損,接受放療或手術病人尤為突出,此時治療當需重視益氣養陰,常選用西洋參、北沙參、太子參、黨參、黃芪、生地黃黃、麥門冬、玄參、天花粉、山茱萸、白芍、何首烏、黃精等,酌配服洋參丸、六味地黃丸等中成藥以益氣養陰,扶正驅邪。

3.化痰散結,理氣活血:毒壅氣結,痰凝血瘀是惡性腫瘤的主要病理改變。治療無論偏重清熱解毒還是益氣養陰,始終要結合化痰散結、理氣活血治法,方可藥半功倍。化痰散結常選用消瘰丸合僵蠶、鬱金、生半夏、生南星、海藻、昆布、硼砂、蝸牛、白附子等;理氣活血則以青皮、枳實、香附、炮甲珠、製乳沒、丹參、血竭、三棱、莪術、三七等為常用。

4.以毒攻毒:惡性腫瘤的中醫病因是熱毒暴戾,且毒盛於熱,若非大毒劇毒之品,則難奏功,臨床上每予以雄黃、朱砂、輕粉、全蠍、蜈蚣、蟾酥、硇砂、牛黃、麝香之類配製成消瘤丸內服。

5.內外合治,重視局部用藥:惡性淋巴瘤是全身疾病的局部表現,且多位於體表,在全身治療同時,注重局部用藥,有相當重要的作用。麝香獨腳蓮散為其所創局部外用藥,由麝香、獨腳蓮按照1:100合成,用時取散加適量水後,滴入少許食醋,調勻敷腫塊上,覆蓋麵以超出腫塊邊緣為度,然後用輔料、繃帶或膠布固定,每周1~2次,若腫塊大於2cm×2cm以上者,宜先行放療,待腫塊回收至基底部,再敷上藥。

(三)周岱翰教授臨證心法

周岱翰教授以滌痰補虛論治惡性淋巴瘤。

1.辨證論治與臨床分型:惡性淋巴瘤除有表淺淋巴結腫大外,尚有多種臨床表現,如淋巴組織腫大壓迫周圍器官引起的壓迫症狀,縱膈淋巴結腫大可引起胸前不適、咳嗽或氣促;腹腔內或腸係膜淋巴結腫大可引起腹痛、腰痛或腸梗阻等;肝脾腫大、貧血、消瘦、不規則發熱等症狀皆常出現。

中醫認為本病的病機在痰結與內虛,元代醫家朱丹溪謂:“凡人身上中下有塊者多是痰。”清代王維德謂:“……石疽也,此等證候,盡屬陰虛,無論平塌大小,毒發五髒……”。由於痰結凝聚,毒發五髒,而逐漸形成惡性淋巴瘤,常見的臨床證型可有:

(1)脾濕痰凝:頸項或腋下腫核,皮色不變,不痛不癢,咳嗽短氣,乏力納差,麵白少華,或見大便溏遊,舌苔白膩,脈濡細。治擬健脾祛濕,除痰散結,用四君子湯(黨參、茯苓、白術、甘草)合夏枯草、苡仁、川貝母,連翹,海藻、昆布、守宮、僵蠶、露蜂房加減。

(2)痰結蓄瘀 頸項或體表腫核硬實累累,推之不移隱隱作痛,或見兩脅症積(肝脾腫大),胸悶氣促,發熱惡寒,口幹苦,大便幹結,消瘦乏力,舌絳苔黃,舌下青筋,脈滑數,治擬消痰散結、解毒祛瘀,用海藻玉壺湯(海藻、昆布、貝母、連翹、陳皮、法半夏、當歸、川芎、青皮、獨活、甘草),犀黃丸(牛黃,麝香、乳香,沒藥)合大黃、生南星、生半夏、守宮、僵蠶、露蜂房等加減。

(3)痰毒虛損 頸項或體表多處腫核不斷增大,硬實如石,釘著肉間,表皮緊張,焮熱作痛,寒熱盜汗,消瘦神疲,乏力短氣,顏麵咣白,口幹納呆,或見脅下痞塊,舌質暗晦,脈細數無力。治擬解毒滌痰,扶正補虛,用人參養營湯(人參、甘草、當歸、白芍、熟地黃、肉桂、大棗、黃芪、白術、茯苓、五味子、遠誌、橘皮、生薑)、犀黃丸合女貞子、桑椹子、枸杞子、菟絲子、守宮、僵蠶、露蜂房、土鱉蟲加減。

2.中藥在惡性淋巴瘤綜合治療中的應用:由化學藥物和放射治療惡性淋巴瘤,對於縮小癌塊、殺滅癌瘤細胞,效果較顯,然而,化學藥物在殺傷和抑製腫瘤細胞的同時能對機體正常組織產生不同程度的損害,某些抗癌化學藥的治療劑量和中毒劑量十分接近,可對體內各個係統產生毒性,特別對生長旺盛的細胞如骨髓細胞、胃腸道粘膜上皮細胞、生殖細胞,毛發等損害較為明顯;放射治療亦在殺滅癌細胞的同時對正常細胞產生生物效應和破壞作用,稱為放射副反應。中醫藥在防治化學藥物和放射治療副反應中占有重要的位置,尤其對常見的消化係統和造血係統毒性反應的治療有較好的效果,保證了化學藥物和放射治療的順利進行。

(1)消化係統副反應的辨證:常見食欲不振,惡心嘔吐、胸悶脘脹、便溏或秘結等,如兼見咽焦唇燥,口幹溺黃,甚則口腔潰爛,肌膚焮熱,舌質紅,苔黃厚或中剝,脈濡數者,為熱傷胃陰;口幹不欲飲,怠倦乏力,短氣暈眩,舌質胖或有齒印,苔厚膩,脈濡緩者,為脾虛蘊濕。

中醫認為,放射線是一種外來的熱毒之邪,可致損陰灼津,故惡性淋巴瘤放療中常常會出現熱傷胃陰的症候群,治宜養陰清胃,多選用沙參、百合、天門冬、麥門冬、茅根、竹茹、女貞子,旱蓬草之屬;化學藥物多為峻猛霸道的毒藥,能使中焦運化功能失調,故惡性淋巴瘤化療中常見脾虛蘊濕的症侯群,治宜健脾祛濕,以選用香砂六君(香附、砂仁,黨參、茯苓、白術、甘草)合雞內金、白芍、糯稻根、法半夏、佩蘭等。

(2)造血係統副反應的辨證 常見出現不同程度的骨髓抑製,表現為白細胞減少,也可見紅細胞和血紅蛋白減少,血小板下降,有出血傾向,出現明顯的貧血症狀。如兼幹咳咽痛,口幹欲飲,煩熱易怒,納呆失眠,舌紅無苔,脈細數者,為陰虛血熱;短氣自汗,怠倦乏力,眩暈腰酸,納呆便溏,舌質胖嫩,脈細緩無力者,為脾腎虧虛。

惡性淋巴瘤放療中隨著放射量的增加,熱毒蓄積可使機體出現陰虛血熱的症候群。治宜滋陰涼血,用大補陰丸(知母、黃柏、熟地黃黃、龜版、豬脊髓)合杞菊地黃丸(枸杞子、菊花、熟地黃黃、山茱萸、淮山藥、茯苓、丹皮、澤瀉)加減。

惡性淋巴瘤多次或大麵積放療後,或晚期患者全身化學藥物治療中,皆能使機體耗氣傷陰劫血,出現脾腎虧虛的症候群,治宜益脾氣、補腎精,用歸脾丸(人參、白術、黃芪、當歸、甘草、茯神、遠誌、酸棗仁、木香、龍眼肉、生薑、大棗)合左歸丸(熟地黃黃、淮山藥、山茱萸、枸杞子、菟絲子、川牛膝、鹿角膠、龜版膠)加減。

在造血係統副反應的辨證論治中,按血細胞不同成分的減少,其辨證用藥可有所側重,如白細胞減少用黃芪、黃精、女貞子、構枸杞子、菟絲子;紅細胞減少用人參、黨參、當歸、大棗、龍眼肉、阿膠、枸杞子;血小板減少用女貞子、山茱萸、龜版、大棗、黑大豆等。

病例崔某,男,62歲。緣頸部腫塊進行性增大年餘,在外院診為何傑金氏病,因不願接受化學藥物治療,於1977年4月來我院就診。訴頸項強,轉動牽掣感,偶有脹痛,自覺痰多,疲乏短氣,胃納呆,時感寒熱,舌苔白膩,脈濡滑。體查:頸部腫塊左側7×10cm,右側5×9cm,質硬實,表麵凹凸不平,皮色如常,左腋下腫塊2×3cm,有輕壓痛,肝髒於右肋下鎖骨中線2cm處摸及,質中,診為石疽惡核,屬脾濕痰凝型,藥用薏苡仁、夏枯草、黨參、白術、雲茯苓、川貝母、僵蠶、露蜂房、土鱉蟲、守宮合犀黃丸加減治療,連續服藥逾八百劑,每天一劑或隔天一劑,犀黃丸每周服藥五天,未用過任何化學藥物,自覺病情逐漸好轉。

1980年11月10同複查,左腋下腫核消失,頸部腫塊左側3×4cm,右側4×7cm,肝髒右肋下鎖骨中線下lcm,遂改為每周服藥二、三劑不等。至1984年5月發現頸部腫塊增大,腋下、腹股溝淋巴結及肝脾亦逐漸腫大,體質日見虛衰,同年11月因全身衰竭合並肺部感染而死亡。本例服中藥後腫瘤明顯縮小,治後生存時間七年半。

病例餘某,男,34歲。1983年4月12日就診。

訴年餘前因頸部腫塊,發熱,納呆,經外院病理檢查為淋巴肉瘤,曾用化學藥物治療後腫物稍縮小,近半年用氮芥、環磷酰胺、長春新堿、強的鬆等藥治療,腫塊仍繼續增大。現感頸部脹痛,口幹有痰,胸悶短氣,午後煩熱,夜間汗多,胃納稍呆,二便正常,舌質瘀紅、苔厚濁,脈滑弦略數。體查:左、右頸部腫物分別為2×3cm,1.5×2cm,雙側頜下淋巴結1×1cm,雙鎖骨上三處淋巴結腫大為1.5×1.5cm,1×1.5cm及1×1cm,左腋下腫塊2×2cm,雙側腹股溝淋巴結腫大成串如葡萄,質地皆硬實,診為惡核石疽,屬痰熱蓄瘀型,藥用海藻、昆布、連翹、浙貝、夏枯草、石上柏、丹參、白芍、生南星、生半夏、守宮、蜜糖合犀黃丸治療。

患者回浙江調治,於1985年3月6日再來複診,訴近兩年來僅服用上方,每月約服20劑,症狀逐漸消失,腫塊明顯縮小,精神好,體重較前增加,舌苔薄白,脈緩,體查:左頸及右頸淋巴腫塊縮小為1.5×1cm及1×1cm,頜下、鎖骨上及腋下淋巴腫塊皆消失,雙側腹股溝可摸及數粒花生大淋巴結,現每周服藥二、三劑,已恢複正常工作。

本例惡性淋巴瘤,病機為痰結與內虛,故祛痰與補虛為辨證論治的關鍵,臨床種種病狀與不同預後,皆源於“痰”、“虛”兩途。周氏的臨證心法認為:

一是辨痰,痰的概念較為廣泛,狹義的痰指咳嗽咯出的痰液(外痰)。廣義的痰除了有形的痰之外,還包括無形之痰(內痰),是多種疾病致病因素之一。在惡性淋巴瘤的臨症中,常見痰熱相搏與痰瘀交結,治熱痰宜用葶藶子、生苡米、魚腥草、敗醬草,尤以生大黃為清熱逐痰之要藥。《藥性論》謂:“破痰實冷熱積聚”;痰挾瘀血較難消除,稱為頑痰,惡性淋巴瘤的淋巴腫塊多屬痰濕與瘀血膠結凝聚,《丹溪心法)謂:“痰挾瘀血,遂成窠囊。”此等頑痰,非用生南星、生半夏、守宮、露蜂房、僵蠶、土鱉蟲等攻堅破積之屬,無法直達窠囊。

二是辨虛,人體髒腑虛損、陰陽氣血失調,可以導致癌瘤的產生,惡性淋巴瘤之虛在於脾與髒。明代張景嶽指出:“脾腎不足及虛弱失調之人多有積聚之病。”中醫認為脾主運化為後天之本,腎主藏精為先天之本,脾腎虧損則正氣虛弱,“而後邪氣踞之”。另外,痰的產生與肺、脾、腎三髒有關,特別是脾腎虛弱。補脾常用四君子湯、雞內金、黃芪類;補腎常用左歸丸、女貞子、桑椹子、黑大豆類。在惡性淋巴瘤各型的辨證論治中,時時顧及補益脾腎,常能收到較好的療效。

(四)劉嘉湘臨證心法

劉嘉湘教授診治惡性淋巴瘤心法。在惡性淋巴瘤治療運用化痰軟堅藥物,劉氏認為痰毒為本病的發生發展的主要病理產物,針對痰毒凝結的病機,宗《素問·至真要大論》“堅者削之……結者散之”。以化痰軟堅作為祛邪之法,運用得當可增強消瘤除塊的作用。本病治療提倡扶正與祛邪相結合,全身與局部相結合的原則,在辨證論治基礎上結合化痰軟堅法,化痰軟堅藥物可以選用夏枯草、海藻、昆布、山慈菇、鱉甲、蛇六穀、蜂房、貓爪草、幹蟾皮等。氣滯、痰凝、血瘀、毒聚為本病發生發展過程中的主要病機變化,它們之間密不可分、相互影響,故化痰軟堅法往往與理氣、清熱解毒、活血化瘀法相結合應用,目的在於消除體內痰、毒、瘀等病理產物,建立一個氣血調暢、無窮生化的穩定的內環境,從而控製腫瘤的生長,達到祛邪目的。常配伍的理氣化滯藥有八月劄、瓜蔞皮、枳殼等;清熱解毒藥有石上柏、石見穿、天葵子、白花蛇舌草、七葉一枝花等;活血化瘀藥可選王不留行、地龍、蜂房、莪術、天龍、穿山甲等。

病例潘某,男,32歲。初診:2002年1月30日。2001年1月體檢發現縱隔腫塊,在浙江某醫院行縱隔穿刺活檢,病理診斷為惡性腫瘤,結合HER酶標檢查結果,傾向於大B細胞性惡性淋巴瘤。2001年2月25日至4月16日行放化療,4月CT複查示腫瘤明顯縮小,後在浙江某醫院繼予CHOP方案化療。2001年11月CT結果與4月比較大致相仿。故來劉教授門診求治中醫。來診時患者神疲、腰酸、左肩酸楚、納差、口幹、夜寐欠酣、脈細、苔薄、舌質淡紅、有齒印。辨證屬脾腎兩虛,痰毒未淨。治法以健脾益腎,軟堅化痰,清熱解毒。藥用生黃芪、石見穿、蛇六穀、生牡蠣各30克,生地黃、熟地黃各24克,北沙參、天門冬、瓜蔞皮、蓯蓉、菟絲子各15克,山茱萸、夏枯草、海藻、炙山鱉甲、棗仁、仙靈脾、雞內金各12克。

二診:2002年2月28日。服藥1個月後來院複診,精神漸振,左肩酸楚已不明顯,但腰仍感酸楚,右半身汗出,入寐後明顯,脈細,苔薄,舌質淡紅。2002年2月28日CT片與2001年11月比較,縱隔腫瘤有所縮小。效不更方,予原法進退。前方改生黃芪為50克,加巴戟天、桑寄生各15克。

三診:2002年4月29日。繼續服藥2個月後,患者半身盜汗已解,腰酸明顯好轉,自覺走路後乏力,有時頭暈,夜尿多,脈細,苔薄,舌質紅,舌體有齒印。仍治以健脾益腎、軟堅解毒之法。藥用生黃芪、蛇六穀各50克,北沙參、石見穿、懷山藥、淮小麥各30克,生地黃、熟地黃各24克,天門冬、海藻、金櫻子、菟絲子、蓮須各15克,夏枯草、山茱萸、蜂房、炙山甲、鱉甲、僵蠶各12克,甘草6克、紅棗5枚。

四診:2003年10月13日。以上方為基礎,隨證加減,連續服藥至今。複診時患者腰酸、盜汗、夜尿諸症均已消失。2003年8月CT複查示縱隔未見明顯占位。脈細,苔薄,舌質淡紅。原方去海藻繼續服用。

隨訪至2005年4月,患者仍堅持服用劉教授中藥,目前體力充沛、胃納佳、睡眠好、二便調,無明顯不適,CT複查未見複發。

本例患者32歲,因寒窗苦讀,思慮勞倦,思則氣結,日久傷脾,長此以往,病必及腎,導致脾腎虧虛。脾為後天之本,氣血生化之源,腎為先天之本,主藏精與氣化,脾腎不足則髒腑功能失調,複因邪毒入侵,導致氣機阻滯,血行不暢,痰濁內生,痰、毒、瘀膠結,日久形成痰核或腫塊,釀成本病。故見腰酸明顯、神疲納差、口幹脈細諸症。可見,此病之發病根本為脾腎虧虛。因為脾腎虧虛,外不能抵禦邪毒之侵,內不能輸布津液之行,終至痰毒瘀結於局部,發為有形之痰核。

病例竺某,男,38歲。初診:2003年5月21日。2003年1月自行發現右頸部有腫物,如鴿卵大,服抗生素腫塊未見縮小,就診於寧波某醫院。查體發現右頸部淋巴結約8cmx×8cm,質地硬,固定不移,無觸痛,經右頸部腫塊病理活檢,診斷為非霍奇金淋巴瘤,Ⅱa期。2003年2月來上海某醫院診治,攝胸片未發現異常,B超提示肝脾及腹部未見占位,骨髓穿刺未見異常征象,予COAP方案化療,每3周為1療程,共6個療程。化療後淋巴結縮小明顯,現右頸部淋巴結局部放療中。近一個月來神疲乏力,夜間輾轉反側難以入寐。刻下:口幹、納食一般、大便幹結、舌質偏紅、苔薄白、脈細數。辨證:氣陰兩虛,心神失養。治法以益氣養陰,清熱解毒,養心安神。藥用生黃芪30克 女貞子12克 枸杞子15克 酸棗仁12克知母12克 川芎3克 蛇六穀30克 瓜蔞仁(打碎)30克淮小麥30克 合歡皮30克 夜交泰30克 珍珠母30克僵蠶12克 甘草6克 紅棗5枚。

二診:2003年6月18日。放療已結束,服用上方4周後,睡眠較前好轉,每晚安睡4小時左右,口幹好轉,大便轉暢,仍覺神疲乏力、胃納欠佳,脈細,苔薄,舌質紅。治宗原法出入。藥用生黃芪、懷山藥、蛇六穀、野葡萄藤、合歡皮、瓜蔞仁、淮小麥各30克,茯苓、柏子仁各15克,夏枯草、僵蠶、女貞子、酸棗仁、雞內金各12克,白術、生山楂各9克、甘草6 克、紅棗5枚。

三診:2003年8月19日。再服藥2個月後,夜寐已馨,覺右頸部放療後板緊不適,納可便調,脈細軟,苔薄,舌質紅。宗益氣養陰、化痰散結法,原方續服。又服藥兩年餘,病灶穩定,病隋平穩,取得較好療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