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節 胸部腫瘤(一)(3 / 3)

患者因胸痛不適,於2004年10月在上海市胸科醫院行CT、骨掃描,診斷為雙肺低分化鱗癌Ⅲ期,伴前列腺、胸膜、骨轉移。2005年1月2日,在仁濟醫院行前列腺低分化腺癌雙睾丸切除術。2005年3月22日骨掃描示:第7、第10胸椎,骶椎,骨盆等處發生多發性骨轉移。2004年11月10日開始化療,共進行兩個療程。現脘腹脹痛,胸悶氣短,乏力,左肩關節、膝關節酸痛,大便不暢,麵色晦暗不華,舌淡胖苔薄,脈沉細無力。中醫辨證為手術、化療後耗氣傷津,損傷脾胃,氣機不利。治法以益氣健脾,養陰清肺,抗癌。方以四君子湯加減,藥用花蛇舌草、土茯芩、瓜蔞皮、生薏苡仁、北沙參各30克,黨參、白術、茯芩、生黃芪、象貝母、白莪術20克,陳皮15克,前胡、光杏仁、焦楂曲各12克。

服上藥14劑,胃脘脹痛減輕,大便通暢,胃納仍欠佳。前方去光杏仁,加枳殼10克、厚樸6克,以增強行氣止痛之功,繼服七劑。此後以前法加減治之,觀察至2005年12月病情穩定,生活質量改善。

(八)吳良村臨證心法

吳良村教授,浙江省中醫院主任醫師、教授,國家級名中醫,博士生導師,著名中醫腫瘤學家。吳氏從事腫瘤臨床及教研近50年,學貫中西,師古創新。認為中醫治癌取效的關鍵在於遣方用藥遵循中醫組方的規律,即配伍好君、臣、佐、使的關係。隻有組方合理,臨證才能於法度中施變化,從而力挽狂瀾、清消沉屙。

君——扶正補虛培其本。吳氏認為,惡性腫瘤為本虛標實的慢性消耗性疾病,其本虛多為氣血不足、陰陽偏頗或脾腎虛損。因“邪之所奏,其氣必虛”,故吳氏指出“扶正乃治本之法”,臨證必須時時不忘扶助正氣,組方用藥應將扶正培本貫穿治療始終。對於中、晚期腫瘤患者,正氣虧虛更為明顯,“養正有助於消積”,故組方時扶正培本法尚須立於“君主”地位,使扶正以祛邪。吳氏常用的扶正培本法主要有:

益氣養血法:惡性腫瘤是一種全身性疾病的局部表現,與機體的強弱、氣血的盛衰密切相關。尤其是中晚期患者,或經化療、放療、手術等治療後,造成機體嚴重消耗或損傷,正氣虛弱、氣血不足十分明顯,此時“存得一分氣血,便保得一分生機”,所以治療更須重視益氣養血。益氣養血法不僅能補養氣血而營養機體,還能增強機體的免疫機能和抗癌本能,從而間接地抑製癌細胞的生長。

吳氏根據“脾胃為氣血生化之源”、“有形之血不能速生,而生於無形之氣”等說,指出益氣養血法當以健脾益氣立法組方。臨床症見:少氣懶言、麵色萎黃、頭暈心悸、氣短自汗、舌淡質嫩、脈細無力,常以四君子、八珍湯、當歸補血湯等化裁。藥用:黃芪、人參、太子參、炒白術、茯苓、當歸、炒白芍、熟地黃、阿膠、製首烏、仙鶴草、大棗、甘草等。

養陰生津法:吳氏臨證十分重視養陰生津法的運用。惡性腫瘤患者由於手術中的體液丟失,放療時的火灼傷陰,化療引起的嘔吐或腹瀉,以及晚期患者的慢性消耗或感染發熱等,均可造成陰津耗損,導致體液內環境紊亂,促使癌病惡化。故前人有“留得一分陰(津液),保得一分命”之說。臨床症見:眩暈耳鳴、潮熱盜汗、口幹喜飲、心煩失眠、尿少便幹、舌紅少苔、脈細帶數,常以沙參麥門冬湯、生脈散等化裁。藥用西洋參、南北沙參、天麥門冬、石斛、生地黃、玄參、玉竹、百合、知母、龜板、鱉甲等。養陰生津之品多滋膩礙胃,故吳氏強調,對脾胃虛弱、大便溏薄、腹脹納呆之患者,應伍用炒薏仁、茯苓、砂仁等健脾理氣之品以促運化。

滋陰填精法:腎寓真陰,性宜潛藏。腎陰為全身陰液之根本,腎藏精主骨生髓,是生命的物質基礎。病理上多表現為虛證,且“五髒之傷,窮必及腎”,腎與其他髒腑的關係密切。晚期腫瘤患者多見陰精耗傷殆盡,病入膏肓,故吳氏認為,治療時不僅要滋腎養陰,還須填精充髓。臨床症見:眩暈耳鳴、腰酸潮熱、遺精滑泄、舌紅苔剝、脈細帶數,常用六味地黃湯加減,藥用生熟地黃、山茱萸、枸杞子、五味子、桑椹子、製首烏、女貞子、知母、龜板、鱉甲等。

溫陽固腎法:腎為水火之髒,腎陽為全身陽氣之根本。對於久病及腎,腎陽衰敗或陰陽兩虛的晚期腫瘤患者,吳氏重視溫陽固腎以扶助正氣。臨床常見:麵色白光 白、形寒肢冷、腰膝冷痛、陽痿早泄、小便頻數;或肢體浮腫、便溏尿少、舌淡苔白、脈沉細無力,常用金匱腎氣丸加減,藥用淡附子、肉桂、仙茅、仙靈脾、鹿角片、巴戟天、補骨脂、杜仲等溫補腎陽。同時,注重陰中求陽,佐以熟地黃、山藥、枸杞子、製首烏等滋補腎陰以陰陽雙補。

臣——祛邪抗癌治其標:吳氏認為,惡性腫瘤多有本虛標實的特點,在治療時,不但要扶正補虛培其本,也要祛邪抗癌治其標,應把扶正和祛邪靈活貫穿於治療的全過程。癌瘤初期以祛邪為先,中期應攻補兼施,晚期宜扶正為主。惡性腫瘤的邪實不外乎熱毒、痰凝、瘀滯等因素,因此,祛邪抗癌常采用清熱解毒、化痰軟堅、行氣化瘀、攻毒逐水等法。

清熱解毒法 腫瘤患者由於素體陽亢,或病情進展,或放療等外邪引動,均可呈現熱毒為主的症狀。臨床常見:身熱頭痛、麵紅目赤、口幹咽燥、五心煩熱、尿黃便幹、舌紅苔薄黃、脈弦數或細數,藥用半枝蓮、三葉青、白花舌蛇草、山豆根、金銀花、白英、蒲公英、七葉一枝花、魚腥草、黃芩、黃柏、黃連等。

吳氏指出:清熱解毒是治療腫瘤常用大法,但臨證尚須根據病情、病位辨證加減,同時盡可能選用現代藥理研究證實具有抗癌活性的藥物,爭取做到一藥多用,才能發揮更好的療效。如晚期肺癌,出現咳喘、發熱、胸痛、咯血等證候,辨證為邪熱熾盛,熱毒蘊肺,灼傷津液,在使用白英、魚腥草、蛇舌草等清熱解毒藥的同時,須配合太子參、沙參、天麥門冬、百合等養陰清肺藥及白及、白茅根、地骨皮等涼血止血藥,病情才能得到有效改善。

化痰軟堅法:吳氏臨證十分重視化痰軟堅法的運用。認為“痰濁”之邪既是病理產物,又是致病因素,更是癌病進展的原因之一。痰濁凝聚,留於皮膚、筋骨、經絡、髒器,均可形成痰核腫塊,堅硬漫腫難消難散,治療頗為棘手,如甲狀腺腫瘤、肺癌、乳癌、淋巴癌、消化道腫瘤等。常用的化痰軟堅藥有:貓爪草、夏枯草、海藻、昆布、牡蠣、天南星、浙貝、山慈菇、黃藥子、海蛤殼、炒僵蟲、法半夏、瓜蔞等。吳氏指出,痰之為病變化多端,臨證必須分清痰的性質、部位和病邪的輕重,或消其痰,或理其氣,或泄其熱,隨證加減,靈活應用。

行氣化瘀法:惡性腫瘤在發病過程中與氣血的關係十分密切。始為氣機不利,久則氣血凝滯,經脈瘀結,蓄血內聚,積而成塊。由於瘀血內停,不通則痛,故癌腫患者多伴疼痛。研究顯示,行氣活血法可改善微循環,抑製結締組織增生,限製腫瘤生長,緩解癌痛。臨床症見:局部刺痛或脹痛、麵色黎黑、肌膚甲錯、麻木不仁,舌色暗紫有瘀斑瘀點,苔薄膩,脈弦細澀。藥用:當歸、川芎、赤芍、丹皮、鬱金、元胡、三棱、莪術、丹參、炮山甲、地鱉蟲、藏紅花等。

吳氏指出,運用行氣化瘀法時切忌耗氣破血,應根據腫瘤的性質、病位和患者的體質進行辨證用藥。對中晚期患者正氣虧虛比較明顯,使用活血化瘀時尚須適當配合芪、參、術等扶正藥,使消補結合,並注意中病即止。

攻毒遂下法:吳氏指出,攻毒遂下法隻要運用得當,亦能使“邪去而正安”。但臨證應注意配伍、劑量及患者的體質,病證結合,以邪去為度,中病即止。以毒攻毒常用:全蠍、蜈蚣、守宮、水蛭、斑蝥、砒霜、蟾酥、露蜂房、生南星、生半夏等;攻下遂水常用:大黃、蘆薈、黑白醜、大戟、甘遂、芫花等。

佐——調理脾胃促生機。多數腫瘤病人,由於情緒緊張,悲歡失望,致使脾胃功能紊亂,或手術、放療、化療影響食欲,加之癌病進展,攻伐中州,消耗明顯。認為,脾胃一傷,百藥難施,生機無望。故在扶正祛邪時,必須時時不忘調理脾胃以助氣血生化之源。對晚期腫瘤患者,虛不受補,弱不耐攻,更須從脾胃入手,平和調理,以增進食欲,恢複運化,則生機有望。

健脾和胃法:腫瘤患者在患病過程中,以及手術、放療、化療後,常易出現脾胃失和的證候,如惡心嘔吐、噯氣脘痞、腹脹便溏、納呆不食,舌淡苔白膩,脈細等,吳氏常用四君子湯、旋複代赭湯等加減,藥用:生曬參、太子參、蒼白術、豬茯苓、山藥、薏苡仁、陳皮、法半夏、砂仁、木香、旋複花等。

養胃運脾法:腫瘤患者在放療、化療及手術後,多易出現胃陰不足,脾虛不運。常見:胃脘隱痛、嘈雜易饑、口幹納呆、形瘦神疲、舌質淡紅,苔少、脈細等。吳氏常用:南北沙參、天麥門冬、山藥、玉竹、石斛、花粉、炒扁豆、綠梅花、雞內金、焦三仙等養胃陰、健脾運。

使——引經報使增療效:吳氏組方用藥時十分重視使藥的作用,認為使藥不僅具有調和全方之功,更能引導諸藥,直達病所。正如清代徐大椿所雲:“歸經絡而無泛用之藥,此謂向導之師”。吳氏臨證常將辨證、辯病及引經報使用藥三者有機結合而獲滿意療效。如在治療肺癌時,常加用一些歸入肺經的魚腥草、浙貝母等;治療肝癌疼痛時,在辨證辯病用藥的基礎上,加入1~2味歸入肝經的八月劄、柴胡等也可明顯提高療效。

論治肺癌,吳氏認為肺癌為本虛標實之證,屬中醫學“肺積”、“息賁”等範疇,其發病往往是由於正氣先虛,邪毒乘虛內侵所致。因肺為氣血之源,五髒之華蓋,易為六淫外邪所傷;又肺為嬌髒,居陽位,感邪後易從熱化,熱盛則灼津為痰,鬱積日久則可使痰濁熱毒為患;外邪侵肺,則肺氣膹鬱,宣降失司,氣機不暢,則氣滯血瘀,亦可致津液輸布不利,壅結為痰,痰瘀交阻,從而形成癌腫。

因此,肺癌是全身性疾病,而肺部的腫瘤隻是全身性疾病的局部表現。因虛得病,因虛致實;虛為全身性的,為病之本;實為局部性的,為病之標。肺癌的虛以陰虛、氣陰兩虛為多見;實則不外乎氣滯、血瘀、痰凝、熱毒。故氣陰兩虛、熱毒痰瘀是最重要的病機。肺癌臨床治療的不同階段,均可在養陰清熱、解毒散結的主導下辯證用藥,並且認為治肺必須重視健脾益腎之法。

對肺癌未行手術,或術後複發或轉移,但體質尚可的病人,吳氏常以養陰清肺、解毒散結之法治療。藥用南北沙參、天麥門冬、生玉竹、石斛、豬茯苓、淮山藥薏苡仁、黃芩、蛇舌草、三葉青、貓爪草浙貝母、雞內金、炒穀麥芽等。

肺癌手術或化療後,脾胃失調、正氣虛弱,治宜健脾和胃為主,少佐養陰解毒之品。藥用太子參,蒼白術,豬茯苓,淮山藥,炒薏仁,白蒄仁,陳皮,薑半夏,浙貝母,蛇舌草,炙雞內金,神曲,穀麥芽等。待脾胃納運正常後,再加重養陰清熱、解毒散結之品。

吳氏強調,肺癌雖以氣陰兩虛為多,但不能一見肺癌概用益氣養陰、清熱解毒之法治療。中醫治癌之道當以辯證論治為核心,臨床用藥,常選用既有傳統中藥功能,又經現代藥理研究證實具有抗癌活性的藥物,爭取做到一藥多用。

對晚期肺癌伴有胸腔積液或腦、骨等全身轉移的患者,治療宜攻補兼施或扶正為主、祛邪為輔;或急則治標,待邪去其半而標本兼治。

病例王某,男,59歲,初診:2004年3月15日。患者有吸煙史近30年,因反複咳嗽、痰中帶血,並逐漸出現胸悶氣急,於2005年3月2日在浙江省人民醫院檢查,胸部CT示:右肺上葉癌、右肺門及縱隔淋巴結轉移、右肺中葉纖維條索灶、主動脈弓硬化、肺動脈高壓、胸椎退行性變,並在痰液中找到癌細胞。因家屬拒絕手術和放化療,慕吳氏之名來門診中藥治療。

患者咳嗽痰少,痰中帶血,胸悶氣急,大便幹燥,三四日一行,舌紅苔薄,脈細。吳氏辨證為痰瘀內結、蘊久化熱、陰液耗傷、灼傷肺絡、肺失清肅。治擬養陰清肺、解毒散結。藥用鮮石斛、淮山藥、薏苡仁、仙鶴草、全瓜蔞各30克,南、北沙參、天麥門冬、豬苓、茯苓、浙貝母、杏仁、枇杷葉、桑白皮、炒黃芩、蛇舌草、山慈菇、炙雞內金、炒穀芽、炒麥芽各15克。配合八寶丹膠囊、金水寶膠囊口服。

二星期後複診,患者痰血止,咳嗽減,氣急平,大便暢。方藥合度,原法進退。病情穩定,隨訪至今存活近三年。

病例丁某,女,79歲。因反複咳嗽氣急,痰中帶血,就診於市人民醫院,CT示:左上肺占位灶,伴左側胸腔積液,遂住院治療。住院後,先後抽取胸水4次,均為血性,並在胸水中找到腺癌細胞。因患者年高體弱,又素有冠心病、心功能不全,無法承受化療,故於2005年11月就診於吳氏。

刻下:咳嗽痰少,痰中帶血,胸痛氣急,大便溏,日三四次,小腿腫,舌質淡苔薄膩,脈弦緩。中醫辨證屬肺脾兩虛,濕毒內蘊,治擬益氣健脾、溫陽利水,佐肅肺解毒。藥用生黃芪、淮山藥、生苡仁、龍葵、蛇舌草、車前草、仙鶴草30克,豬芩、茯苓、葶藶子、大棗各20克,桑白皮、炙雞內金、炒穀芽、麥門冬各15克,杏仁、蒼術、白術各12克,淡附片、幹薑各6克。

上方加減服用近3月,咳嗽痰血除、氣急平,CT示:左肺癌灶穩定,左側胸腔微量積液。繼以養陰清熱、健脾散結之法治本。現仍在繼續治療中。

(九)顧振東臨證心法

顧振東(1929~)教授,山西省平定縣人。山東中醫學院附屬醫院主任醫師。從氣陰兩虛辨治肺癌,顧氏認為,肺積之證絕非短期形成,必因日久氣滯血凝,以氣、血、痰交阻而成積。積塊內聚日久,肺脾之氣太傷,氣血精液耗竭,故以氣血兩虛為本病根源。然而肺癌四大主症咯嗽、氣短、胸痛、咯血,乃氣虛津虧所致氣逆、氣滯、氣結、血瘀、血逆之故,實為病之標。且肺為嬌髒,主氣宣降,喜潤惡燥,故以益氣養陰為治本之要,益氣以助肺脾之氣,養陰以益肺腎之陰,顧氏多以肺癌湯:藥用黃芪、黨參、白術、生地黃、麥門冬、山茱萸、枸杞子、白花蛇舌草、半枝蓮、全蠍、蜈蚣、砂仁、甘草為基本方,化裁治之。

若咯血者,重用生地黃,加丹皮、黃芩、小薊;若痰盛者,減生地黃,重用白術,加茯苓、瓜蔞、桔梗、半夏;頻頻幹咳不止者,加沙參、花粉,重用生地黃、麥門冬;胸痛甚者,加細辛、土鱉蟲或加重全蠍、蜈蚣用量;納呆腹脹者,加陳皮、木香、焦三仙;便幹難下者,加瓜蔞、柏子仁;便溏者,酌減養陰益氣藥,加薏苡仁重用。

病例張某,男,52歲。初診1997年10月11日。乏力、咳嗽月餘,伴胸悶憋氣1周。1月前外感後,出現陣發性咳嗽、少痰、乏力,並逐漸加重,伴納呆、體重下降。1周前,咳嗽加重,咳痰帶少量血絲,並感胸悶憋氣,活動後更甚,偶有胸痛,乏力,口幹,夜間甚,納少,自汗,時有夜間盜汗,消瘦,神疲,煩躁,舌體瘦小、質暗紅、舌邊有瘀斑、苔少而幹,脈細數。CT:右肺下葉周圍型肺癌。纖維支氣管鏡活檢,組織病理診斷:腺癌(中低分化型)。中醫辨證屬氣陰兩虛。用肺癌湯加減,藥用花蛇舌草40克,半枝蓮、小薊各30克,白術、麥門冬、生地黃各20克、丹皮、山茱萸、枸杞子各15克、黨參、黃芩各12克,甘草6克,細辛3克、白蜈蚣2條(研衝),水煎服。

6劑後,乏力減輕,納增,咳嗽輕,未再咯血,仍口幹,時胸悶胸痛,於上方中生地黃改為30克,細辛改為6克,加沙參15克。6劑後,症狀大減。其後一直隨症加減服用,已存活3個月。

本例癌發病率高,病程短,死亡率高。在臨床治療腫瘤十餘年,觀察到當中、晚期肺癌病人失去手術機會,又無法承受放療、化療,此時中藥治療僅以肺癌四大主症咳嗽、氣短、胸痛、咯血為主,往往收效甚微,病情多迅速惡化,生存期較短。

顧氏抓住本虛之樞要,從氣、陰著手,培正固本以祛邪消積,以求長效。多用黃芪、黨參、白術、茯苓以補肺牌之氣,虛甚者用西洋參、人參;以生地黃、麥門冬、山茱萸、枸杞子滋補肺腎之陰,久病則加鱉甲、龜板等血肉有情之品養其精血;攻伐消積用白花蛇舌草(最大量用至90克)、半枝蓮,配合全蠍、蜈蚣助其消積之力,並能活血通絡以止痛。

顧氏認為,對正氣已虛,製邪無力的急切難圖之症,臨床必以扶正之藥,緩緩補之,方能見效。我們觀察到,大部分病人在服十餘劑後,逐漸感到體力增加,一般情況好轉,症狀減輕,生活質量明顯提高,有些病人已帶瘤生存2~3年。

(十)劉嘉湘臨證心法

劉嘉湘教授治肺癌重舌苔。劉氏認為肺癌病人的臨床表現及其病程演變十分複雜,運用中醫理論,根據病人的臨床表現分為五型,並分別辨證論治:①陰虛內熱型,治以滋陰潤肺、清熱化痰;②氣陰兩虛型,治以益氣養陰;③脾虛痰濕型,治以益氣健脾,肅肺化痰;④陰陽兩虛型,治以滋陰溫腎;⑤氣滯血瘀型,治以行氣化瘀。

在臨床治療時除參照上述辯證立法處方外,還要根據整體與局部的具體表現,把辨證與辨病相結合,扶正與祛邪(抗癌)相結合,酌情選用具有抗癌活性的中草藥。其中常用於肺癌的有:石上柏、白花蛇舌草、七葉一枝花、蜀羊泉、藤梨根、山豆根、魚腥草、夏枯草、海藻、瓜蔞、貓爪草、山慈菇、生南星、牡蠣、石見穿、莪術、白毛藤、八月劄、白術、幹蟾皮等清熱解毒,化痰軟堅。

劉氏重舌苔論治肺癌頗有特點,他注意扶正與祛邪、辨證與辨病相結合,而辨證分型論治主要依靠認真仔細觀察舌質與苔之變化,靈活處方,精巧組合。認為觀察舌質可驗其陰陽虛實,察舌苔即知其邪之寒熱淺深。再看其潤燥,以驗其津液之虧盈。

劉氏認為肺陰虛之肺癌病人舌苔少或舌有裂紋,舌質偏紅或嫩紅;肺腎陰虛病人苔淨或苔光,舌質紅或紅絳,治則分別用養陰清熱、清熱消腫和滋養肺腎之陰精結合清熱消腫。前者通常給予北沙參、天門冬、麥門冬、玄參、百合等,後者則加上生地黃黃、炙鱉甲、山茱萸等滋養腎陰藥物。三甲複脈湯是其常用方藥。但見到食欲差,大便溏薄者則不用地黃、山萸一類滋膩礙胃藥物,以免更礙脾胃運化功能,而善用沙參、麥門冬、石斛一類輕清養陰生津藥物,保護脾胃運化功能。

對舌質淡胖或有齒印必補益肺氣,補益肺氣首選重用黃芪、白術、茯苓等。如見到苔膩者,大膽用黃芪,去白術改用茅術或茅、白術共用之,對苔膩者習用茅術一味取其燥濕作用,其燥濕之性較蒼術略緩,不易損傷脾胃之津液;對舌質淡暗或淡而不胖者,他常用黨參、白術、茯苓、白扁豆、懷山藥等益氣健脾類藥物。

劉氏在補氣益氣同時十分注重運用溫陽類中藥如胡蘆巴、仙靈脾、仙茅、鎖陽、菟絲子等。認為肺脾氣虛日久必累及腎陽,腎乃先天之本,元陽寓寄於其中,人體氣化溫煦之源,腎陽不足,無以溫煦推動肺脾之氣運行。

病例馮某,男性,58歲。患者於1967年8月因發熱、咳嗽、痰中帶血、胸痛,在當地某醫院胸片示“左下肺腫塊”擬診左下肺癌,1967年9月8日赴北京某醫院就診,擬診左下肺癌,決定住院行開胸探查手術,1個月後住入該醫院檢查,於痰中找到鱗狀癌細胞,因心肌勞損及肺功能差,不適合手術治療而出院。由某醫院中醫予以養陰清肺、軟堅化痰、清熱解毒中藥治療,症狀改善6個月後改服中藥“抗癌片”,停服中藥湯劑。

1971年7月初開始頭痛,右眼複視,逐漸視物模糊、右眼球不能外展。於7月11日去某醫院就診,胸片示“左肺下葉有濃密實質塊狀陰影”。1971年8月23日去某醫院就診,胸片示“左下肺塊影較前擴大”,診為左下肺癌伴腦轉移。

初診:1971年9月25日。近1月來咳嗽、氣急加劇,痰難咳,偶見痰血,舌強不利,頭痛,右眼不能外展,唇及頭皮麻木,兩手握力減弱,脈細弦,舌苔薄,質紅。辨證屬肺陰不足,痰熱戀肺,清肅失司,痰毒淫腦,治宜養陰清肺,解毒化痰。藥用蛇六穀、黃藥子、白花蛇舌草各30克,瓜蔞皮、生南星、香白芷、苦參、銀花、血餘炭各15克,南沙參、北沙參、幹蟾皮、廣地龍、雞內金各12克,杏仁9克。每日1劑,水煎,2次分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