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淡定地說:“改天將你的文章拿來我看看。”
京報社長接話道:“三年不曾看過花楹小姐寫的評論了,不知道有沒有新文章給我社登載?”
陶婉盈搖頭道:“我年輕氣盛時寫的東西貽笑大方,後來經父兄教育,不敢再口出狂言了。”
京報社長感歎道:“可惜啊可惜,您應該繼續寫的。”
宴席結束之後,白思齊原定要回司令府處理一些公務並,但他卻改變安排跟陶婉盈一起上車回官邸。
他在車上問道:“剛剛京報社長稱呼你為花楹小姐,你改過名?”
陶婉盈說:“花楹是我的筆名,登報時用的。”
白思齊盯著她仔細一陣看,有些欣喜地悵然道:“果然是你,咱們緣分不淺。”
陶婉盈疑惑地看著他:“我們以前認識嗎?”
白思齊很失望,說:“等你自己想起吧,我說出來就沒意思了。”
“你這人還真是古怪!”陶婉盈很是好奇,但要白思齊給點提示,他也隻是搖頭,笑而不語。
兩人正討論著,突然從路口兩側撞來兩輛車,將他們的座駕逼停。猛烈的撞擊讓車中的人向前麵飛去,白思齊摟住陶婉盈,兩人一起摔在了寬敞的轎車中。
瞬間,耳邊傳來槍聲,白思齊將陶婉盈的頭按在自己懷中盡可能伏低,想要掏出腰間的配槍,卻發現右手使不上力——他被撞脫臼了。
陶婉盈發現他的異狀,從懷裏鑽出頭來,快速拿起他的配槍,然後趴在窗邊向外射擊。
空曠的街上正在槍戰,雖然警衛員們正在奮力趕來,可匪徒來得更快,已從路邊的巷子裏跑出,向他們的車跑來。
“快回來趴著,窗邊危險!”白思齊著急,但陶婉盈鎮定地蹲在窗邊,射擊著上前的匪徒。
一槍一個,槍法如神!
扛過了最先的一波,警衛員終於趕來,陶婉盈手中的子彈剛好用完,六發子彈結束了六個匪徒的命。
警衛長臉色蒼白地跑上前來,說:“報告司令,匪徒已被擊斃九人,跑了一人,正在全力追捕。”
白思齊點點頭,與陶婉盈一起換車回家,警衛長親自護送。“幸好司令槍法如神,不然今天差點出大事。”
白思齊看著一臉淡定的陶婉盈說:“不是我,是夫人。”
“啊?”警衛長沒聽明白,但白思齊已不再解釋。
回到家,有醫生來幫他接骨。處理完畢之後,他帶傷回到房間,問正在梳妝台前卸妝的陶婉盈:“你還有多少事能讓我驚訝,不妨一起告訴我,免得顯得我大驚小怪。”
陶婉盈透過梳妝台的玻璃看他,說:“生逢亂世,為了生存而已,我出身將門,總要學會自保。”她想起她讀書時曾經參加一次遊行,有惡徒趁亂擄走女學生,她險些遇害,幸好有幾個年輕軍官路過救了她,從那之後,她就開始練習槍法。
想起這樁事,她猛地回頭看向白思齊:“是你,當年是你救了我!”
白思齊咧嘴就笑:“幸而你還記得我,你當時為什麼告訴我假名?”
陶婉盈很高興,沒想到有這樣的緣分:“當時花楹要比陶婉盈出名得多,我可沒有騙你。”
白思齊看著眼前之人,覺得十分奇妙,她會畫西洋畫、敢寫評論時局的文章、殺了匪徒也不害怕,更重要的是,他們兜兜轉轉竟然成了夫妻。
白思齊走到梳妝台前,從後麵抱住陶婉盈,說:“等忙過今年,明年給你補辦一個婚禮。”
陶婉盈緊張地站起身來,掙開他的懷抱,紅著臉說:“你手上有傷,早點休息,我就不跟你擠著,我去客房睡。”
她披著羊絨睡袍迤邐走開,白思齊在房中卻怒火衝天,他這是被自己的妻子拒絕了嗎?
【四】
自那一晚,白思齊再沒有提過同房之事。他本身很忙,能抽出時間回官邸吃一頓飯已是不易。
這天顧寒生見他開完會,便提醒道:“今天是夫人的生日,司令要回官邸用晚餐嗎?”
白思齊皺眉:“夫人生日怎麼不早提醒我?今天還有什麼安排,都推掉!”
顧寒生不禁有些好奇,平日這司令跟夫人不怎麼親近,怎麼會因為生日之事會這麼緊張?
白思齊處理完手上的事急忙回家,但陶婉盈卻並不在家。
用人有眼色主動說:“夫人去夢巴黎咖啡廳參加同窗聚會了。”
白思齊轉頭就走,上車前安排隨身的警衛員:“去海上花訂一桌西餐,再訂個蛋糕,請梵婀玲樂師助興,要最好的!”
而後帶著司機找到夢巴黎咖啡廳,他剛要吩咐司機上去把陶婉盈請下來,就見陶婉盈從裏麵跑了出來。
陶婉盈跑得飛快,白思齊眉頭一皺,拉開車門就去追她:“你跑什麼?要去哪裏?”
陶婉盈一回頭,眼淚就從她眼眶中流了下來。見是白思齊,陶婉盈便說:“快點帶我離開這裏!”白思齊見她哭得傷心,二話不說帶他上車。
雖然心裏好奇,但白思齊也隻是讓司機開車去百貨商場,然後對陶婉盈說:“今天你生日,想送你一個禮物,但我對這個不在行,你自己去挑,想買什麼就買,好不好?”
他並不問她哭的原因。
陶婉盈哭了一會兒停了下來:“我今天心情不好,會買很多很貴的東西!”
白思齊笑道:“你隻管拿!”
到了百貨店,陶婉盈下車,回頭看白思齊:“你不上去?”
白思齊無奈道:“我不能去,你帶著警衛員去。”
陶婉盈吐舌,她差點忘記自己的丈夫是總司令了,如果他出現在商場中,不知道會掀起怎樣的風波。
待她走後,白思齊吩咐另一個警衛員:“去查一查今天跟夫人聚會的都有些什麼人,剛才在夢巴黎咖啡廳發生過什麼,我要知道得清清楚楚!”
警衛員領命就走,這裏離夢巴黎咖啡廳並不遠,警衛員很快就回來了:“聽侍者說,據說剛剛夫人與一名同窗因為顧先生發生了爭執,據說顧先生因為和夫人傳出不倫師生戀才被京師女子學堂開除……”
警衛員麵無表情地說著,但是心中卻緊張得要死,打聽出這種緋聞,又不能瞞著司令不說,叫他怎麼做都覺得不對!
果然,白思齊麵色陰沉,問道:“顧先生是誰?”
警衛員更緊張了,結結巴巴地說:“是顧……寒生。”
“嗬。”白思齊氣極反笑,他們兩人竟然還有這樣一段故事!“去給我查清楚,夫人和顧秘書長的過往!”
白思齊煩躁地點起一支雪茄,他結婚的時候,怎麼就沒派人先查一查呢?是因為對她不夠重視,隻覺得她是籠絡陶係將士的工具,所以沒有在意吧!
陶婉盈大包小包地從百貨商場裏出來的時候,正是吃晚飯的時間。白思齊不動聲色地帶她去海上花慶生,而陶婉盈心中有事,亦沒注意到白思齊有異樣。
這一晚陶婉盈喝了很多紅酒,如故意買醉一般。
她被白思齊抱回家時已醉得不省人事,白思齊看著床上唇紅齒白的人因為醉酒而不安分地在床上扭動,心中升起一股異樣。
他一想到他的妻子有可能跟自己的下屬有染,滔天的怒氣就要按捺不住,他如著魔一般扯下軍裝外麵的皮帶,脫下衣服撲了上去。
他發狂地親吻著她,仿佛隻有這樣才能證明這是他的妻子,是隻屬於他的人!
陶婉盈毫無意識,隻是本能地接受回應著,白思齊心中更怒,吼道:“你現在心裏想著愛著的人究竟是誰?”
床上之人無應答,白思齊一把扯開陶婉盈精致的旗袍,開始占有她。然而讓白思齊意外的是,自己的妻子還是清白之身!這個發現讓他抑製不住地欣喜,他將陶婉盈緊緊地擁在懷裏,安心地進入了夢鄉。
【五】
陶婉盈醒後,漸漸意識到昨晚發生了什麼。而他們已是夫妻,這樣的事情在所難免,所以她倒沒因白思齊的舉動而慪氣,隻是身體痛得不行,恨不得找到白思齊痛打一頓,問問他究竟怎麼虐待她了,可她卻一直見不到他。
白思齊陰沉數日的臉在得到警衛員的調查結果時,終於放晴。
“顧秘書長從未在未經允許的情況下找過夫人,夫人每次出門亦有人跟隨,他們並未聯係過。”
白思齊滿意地點點頭……如此甚好。
警衛員壓低了聲音補充道:“司令,在調查顧秘書長時,我們又發現了一些其他線索……”
白思齊凝神去聽,越聽神色越是陰鷙,最後他起身站在軍綠色的窗戶邊,抽了半包煙,最終摁滅煙頭冷靜下來。
陶婉盈獨自在官邸中吃晚飯,看著偌大的屋子就她一個人,她突然開始鬧情緒:“去問問司令在做什麼?他都一個多星期不回家了!告訴他如果再不回家,就再也別回來了!”
發完火,陶婉盈又覺得自己莫名其妙,之前半年都這麼過的,她沒有絲毫覺得不對勁,怎麼現在就受不了了?她飯也不吃了,躺在床上用枕頭把自己埋起來,覺得無比煩躁。
白思齊聽了官邸傳話,心中一陣愧疚,夾雜著一點甜蜜。他不該懷疑妻子有外遇,更不該那麼粗魯地對待她。帶著這樣的心情,他盡快處理完公事,早早回了家,但陶婉盈已經睡覺了。他換上睡袍躺到她身邊,雖然動作很輕,但依然驚動了枕邊人。
陶婉盈迷茫地睜開眼睛轉了個身,望著白思齊呢喃道:“你怎麼這麼晚才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