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燒房(1 / 3)

何大萍搬進紅牡丹賓館的第三年,買了一套價值400萬的別墅。這是王工頭開發的一個住宅小區,每套別墅的位置都是統一規劃好的,都等距離地排列著,建築造型、顏色都一樣。裏麵有花園、平坦的小水泥路、噴泉等,環境優美舒適。何大萍精心挑選的那套別墅,是最佳位置,距商店、大道、健身廣場都很近。那套別墅是銀灰色的,一共四層,複式住宅,有三個外門,走進中間的外門,底層為一套四的房間,麵積約200平方,內部設施齊全。走進左右兩邊的外門,每套房間麵積為150平米。外麵是一個很大的院子,鋪著平坦的水泥地平,還搭住飛簷翹角的車棚,周圍拉著高高的紅磚院牆,蓋著大門樓,安住灰色鐵大門和保險鎖。王工頭說,大萍,我是以最便宜的價格給你的,不賺你的錢,如果那樣,我就不夠哥了。因為你人好心好,也幫了不少人,所以我來幫你。如果錢不夠,你也隻管住,哥不催你要賬。何大萍心裏清楚,他賣給人家要500萬哪!她少掏了近百萬,她說,大哥,你對我夠情分了,我有錢,不會欠你一分錢。說實話,現在這錢對你我都不是什麼問題了,即使不幹,一輩子也吃不完,花不完,以後就是發善心的事了。

何大萍把別墅交給了王工頭,讓他找人負責裝修,由葉紀剛負責監工。葉紀剛發現裝修工偷工儉料,以次充好,要求返工。裝修工根本不聽他的,說不關你的事,俺隻聽何老板的。

葉紀剛惱怒地說,你們簡直是狗眼看人低,這回我還不讓你們返工了,都給我滾蛋!統統滾蛋。

有人說,何老板叫滾蛋,俺滾蛋,你叫滾蛋,恐怕不算數。

何老板是誰?你們知道俺倆的關係嗎?葉紀剛以為他們為了掙錢會向他賠禮道歉,但沒有想到人家蔑視地說,咋不知道,她是你老婆,可你不當家,怕老婆,你也就是說說氣話過過癮罷了。

有人在一旁嘿嘿直樂,這嘲笑聲讓葉紀剛惱羞成怒,無地自容,更加堅定了攆走他們的決心,討回男子漢大丈夫的尊嚴。他越想越氣,越氣越恨何大萍,頓生妒心,何大萍啊何大萍!這都是因為你平時沒把我放在眼裏,也讓別人瞧不起我,你太逞能,太專權了吧。這個賓館的大老板應該是我,你卻把我扔到一邊了,一人說了算。說今天這家我還當定了,看我說了算不算?

第二天上午,何大萍來到別墅,左看右瞧轉了一會兒,她不同意葉繼剛攆走那幫人,說你對他們不滿意,可以對我說,不能馬上把人家攆走。如果再用別人返工,不但廢料,還得給人家返工錢。

葉紀剛氣哼哼地瞪著眼說,我就是咽不下這口氣,我是個大男人啊!別說我有丈夫的尊嚴,就連他媽的裝修工都瞧不起我,我再窩囊也不能到這程度吧?連這個權利都沒有?別忘了,店裏的男老板是我。他氣得七竅生煙。

何大萍溫和地勸說,現在做什麼事不是擺啥尊嚴,裝啥人物,有權沒權,關鍵是把事情辦好,人物尊嚴都是通過一件又一件事表現出來的,事事都做得很好,讓人心服口服,自然就有了尊嚴,有了威信,而不是擺架勢擺出來的。如果你的想法好,我就聽你的。咱們的目的都是共同把事情辦好。

葉紀剛的臉色仍然黑喪著,翻翻白眼,憤憤地說,你給我機會了沒有?讓我表現了沒有?

這不是機會嗎?關鍵是你做不好。

你讓我做了嗎?你聽我的嗎?

如果你的辦法好,我當然聽,可你把人家攆走,不但咱掏返工錢,而且還難退掉次品材料,咱就虧大了。他們要不走,就得重來。

虧死活該,我也要出這口氣。你不是說包工頭好嗎?他圍著你前後轉,老板老板地喊,你對他大哥大哥地叫,親得掰不開似的,叫他給你找能工巧匠啊。

何大萍兩眼一瞪,眼眉一挑,你嘴巴幹淨點。你掏良心說,他幫咱的忙小不小?

他有所圖。

何大萍伸手一指,調高嗓門,你放屁,不要良心。關鍵時候你幫不了我,人家幫幫咱,你還潑髒水,是人不是?

現在你行了,火了,有名有錢,一幫臭男人圍著你轉,人物啊!

何大萍覺得這話是最傷人的話,像錐子似的紮著她的心,忍著氣說,紀剛,咱窮的時候,你幫我一步一步走,可現在家大業大更需要人幫我,可你老是滿肚子怨氣,找我的事,拆我的台,幫倒忙,還給我潑髒水氣。你多疑,不但害自己,還害別人,你的所作所為都對嗎?

你現在不需要我幫了,成群結隊的臭男人爭先恐後地幫你。

何大萍心裏咚咚咚加速跳動,感到心慌氣短,捂著胸口,臉色鐵青說,你給我滾,這事不讓你管了。

葉紀剛悻悻地走了,“哐咚”把門關得震天響。

何大萍打電話對王工頭說,你來看看裝修的活,我不滿意。

王工頭說,好,我馬上過去。

何大萍在樓上樓下正在轉悠的時候,王工頭騎著摩托車進院了。

王工頭看看裝修材料和木牆裙說,料是不太好,是誰買的?你是為了節約錢吧?

何大萍看看裝修好的地方說,材料是一方麵,可這裝修技術也不咋樣。你給我找幾個熟煉工裝修吧!

這事包給我,把這些材料退給人家,買好的,再找一班裝修工,我負責監督,保你滿意。

那我謝謝了。

月餘,何大萍的別墅裝修好了,她叫母親來看看。何大萍帶著母親到各屋裏轉轉看看,木地板,木牆裙,都是橘黃色的,一塵不染,和潔白的牆壁搭配,顯得色彩柔和高雅。胖大嫂高興地合不攏嘴,說人老幾輩子,誰見過這房子呀?做夢也想不到,像天堂,像宮殿樣。

何大萍說,這麼大的院子,這麼大的房子,閑著不是閑著,你叫何叔叔、亮亮都來住吧,叫亮亮來這裏上學比在家強。

我是沒啥,誰知道你叔來唄?

她什麼時候不聽你的?你的話在他那裏就是命令,就是聖旨,誰不知道。

胖大嫂嘿嘿笑,那中,我給他打個電話。

何大萍想了想說,娘,我還有個想法,想把李奶奶接來,讓她也來這裏度晚年,享享福。過去她有恩於咱,如果她不傳給我秘方,就沒有我的今天。現在她年齡大了,孤零零一個人在家,可憐呀!

我回去看她,也覺得她可憐,人老了,身邊沒人照管。中啊,就叫她跟著咱過吧,咱相處幾十年了,知根知底的,誰都知道誰啥樣,不過,這事得給紀剛說說,他樂意不樂意呢?

他沒事。我過幾天就回去接奶奶。

咱村裏有幾個年輕媳婦太不孝了,我回去看你李奶奶,回來時碰見二柱他娘,她哭著對我說,我養了六個兒子,一個比一個賴啊!他們都住著大平房、大院子,都拉著院牆,安著鐵大門,家家戶戶舒坦的很,把我攆到茅草庵裏,不管我,我有個頭疼發燒的連一分錢都不給,不管不問,一堆狼娃子呀。我親的是老三,弟兄幾個說我偏心眼,都恨我。可老三也是個孬貨。我拿著麵瓢去他家挖點麵,他老婆罵,他把我推搡出來,把挖的半瓢麵也給我攉了,我哭了一天哪!都是賴種貨。不是俺那個傻閨女,我早就死了。我聽她這麼一說,陪著她掉眼淚,我是吃過苦的人,知道苦的滋味,我想說天打五雷轟他,可想想還是人家的兒子。我掏掏兜裏除了買車票就剩五十塊錢給她了。你李奶奶對咱好,咱不能忘她,叫她跟著咱,或許能多活幾年。

何大萍說,我抽空給二柱他娘寄點生活費。

你回去接你奶給她捎回去也一樣,還不能叫她兒子知道了,知道了他們惱你。

何大萍住中間的那套房裏,胖大嫂、老何和亮亮住西邊的那套房裏,何大萍準備把李奶奶接來,安排在東邊的套房裏。

春節來臨,何大萍開車回家去接李奶奶,順便帶些年貨看望趙老和鄉親。

何大萍開著車從村西頭下了柏油路,駛入村當街這條路。因為這條路的東頭旁邊就是老奶奶家和自己的老家。村裏的路都還是古老的土路,因年久失修到處是坑坑窪窪,大多是拖拉機、四輪車、架子車等攆出的轍痕,很深,勾似的。前兩天下了一場大雪,今天轉晴了,太陽一出來,路麵上的雪已經融化了,形成了黑白相間的圖景,那片片段段的黑處是人們踏出來的很深的泥腳印。何大萍加大車速往前開沒多遠,車輪陷進了泥坑裏,再也躥不出來了。這時,村裏的王大爺穿著舊黑襖,袖著手,從對麵走過來,沒走幾步,鞋底上就粘個大泥坨,沉甸甸的墜著腳抬不起來,他想把鞋底上的泥坨甩出去,伸腿一甩,卻連鞋也甩出去了,隻好蜷著腳,想單腿向前蹦幾下,把腳插進鞋窩裏,可腳下的泥巴,吸著鞋底不能動,隻好彎腰伸手去抓那隻鞋。穿上鞋站起來,看著前麵的車,慌忙擺手高喊,別往前開了,泥大,過不去。何大萍從車上下來,大聲喊,王大爺,我是大萍啊。

王大爺有點老眼昏花,抬頭仔細打量著何大萍,半晌才“哦”了一聲,說咋不像你了,真是女大十八變越變越好看,回來啦。村上的路,多年都沒人修了,下雨下雪都不能走,你先把車停下吧!要回去,得找人把車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