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親情(2 / 2)

何大萍點頭笑著說,好、好、好。

這房間裏的布局,像從前的老式家屬樓,牆壁上有些灰塵,單扇門脫了漆,裏麵有客廳、臥室、床、沙發、床頭櫃、還有衛生間。何大萍和胖大嫂住一個臥室,另外一個臥室被封閉著。

晚上,胖大嫂在睡夢中被驚醒了,她聽到樓上有搗地板的咕咚聲,斷斷續續,時隱時現,心想可能是樓上的人下夜班回來了,過了一會兒,仍沒消失,她心裏很煩,這樓上的人是幹啥呢?深更半夜你咕咚個啥?自己不睡也不讓別人睡。她睡不著了,看看女兒卻睡得很香,心說,年輕人啊,瞌睡多,睡得死,打炸雷都叫不醒,便忍不住伸腿蹬蹬何大萍。大萍醒來睡眼惺忪地問,娘,你咋不睡呀?

你聽聽樓上,是啥聲音,我睡不著,看來這個破地方就是不能住。

何大萍仔細聽聽,也聽到了響聲,但聲音並不太大,說娘,樓上的人可能有事。

會有啥事呀?白天不幹,單等夜裏幹,咕咚一陣了,叫我心煩,睡不著。她怒衝衝地說。

那響聲又大了,接著又聽到“啪嚓”一聲,好像是什麼東西倒在地板上。胖大嫂再也忍不住了,這聲音像搗在她心裏,使她煩躁不安,聚集了一陣的憤怒爆發了,她一骨碌爬起來,跳下床,操起拖把向天花板搗去,邊搗邊吆喝,我搗死你,搗死你個攪人家好夢的狗東西,我搗,我搗,姑奶奶我把天花板搗個大窟窿,咱們對著搗,你攪我的好夢,我也叫你睡不成。天花板被搗得咚咚響,震動很大,遠遠大於樓上的咕咚聲了。

何大萍折身坐起來,披上衣服說,娘,你這是幹啥呀!大聲小氣吆喝啥呢,你也不怕影響人家了?要不,咱明天住賓館去。

這裏就是換人家住,也不能這樣呀。胖大嫂累得氣喘籲籲,停止了行動。可不知什麼時候,樓上的聲音已經停止了。她躺下來得意地說,敵人像彈簧,你弱它就強。你要不吭聲,他就咕咚咚。後來果然沒有什麼動靜了。

第二天早上,何大萍和母親商議住賓館去。胖大嫂眼一瞪,哪都不去,樓上沒響聲了,還折騰啥,再響,我還不饒他。第二天晚上果然很安靜,但偶爾又聽到樓道裏有那種聲音,樓上住的到底是什麼人?神經病?病人不會那麼聽話吧?她覺得這事異常,想弄個明白,當天亮的時候,聽到樓上的門“哐咚”一聲,像是主人關門出去了,接著又聽到樓道裏出現了那種咕咚聲,胖大嫂犯疑了,想弄明白原因,便慌忙去陽台上觀望。一會兒從樓梯間出來一個拄雙拐的年輕人,他的一條腿被截去了一半,另一條腿僅能用腳尖點地,但上身很強壯,胖身軀,寬肩膀,腋下架著一副金屬拐杖。男孩一顛一顛地向前走著,拐杖敲擊著堅硬的水泥地麵,發出沉悶的“咕咚”聲。胖大嫂明白了搗地板的聲音,原來他是個殘疾人哪!她後悔極了,昨天晚上那聲音是怎麼消失的?總不能他在屋裏飛來飛去吧?突然,胖大嫂大叫一聲,小夥子,你等等,說著轉身下了樓,攆上他,擋住了他的去路。男孩睜大眼睛吃驚地望著她說,您有什麼事嗎?

胖大嫂看著他高鼻、大眼、雙眼皮、赤紅色,長相很可愛。又低頭看看他的雙腿,一股憐憫之情油然而生,多好的孩子啊!怎麼沒腿了?可憐啊!聲音有些顫抖地說,孩子,我不該責怪你,我不知道你的腿是這樣。

他苦苦地笑笑,我的腿是因為出車禍弄成這樣的,真對不起,影響你休息。

對我說,夜裏為啥沒聲音了?胖大嫂追問。

他低著頭,憨厚地笑笑,不肯回答。

孩子,你要不說,咱都站在這裏不走了。

男孩不好意思地笑笑,想了一會兒,才吞吞吐吐地說,昨天晚上回到屋裏,其實也沒有其它事,就是洗洗澡、刷刷牙,在書桌旁看看書,站起來倒點開水,我怕吵醒你,所以、所以……

所以啥呀?

男孩像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事情,羞澀地說,我是放下拐杖,爬著進屋的。

爬?胖大嫂驚呆了,心顫了,這麼壯實的男孩,為了我,他爬著刷牙、洗澡、看書、睡覺……她心裏很不是滋味,關心地說,孩子,你受委屈了,我錯怪你了,以後你該咋樣還咋樣吧,不能這樣委屈自己,誰也不會怪罪你的。

男孩說,我準備用橡皮把雙拐的腳包起來,這樣,響聲就不會太大了,以前我沒注意這一點,謝謝您提醒我。

胖大嫂後悔極了,連連抱怨自己,不了解情況,不該那樣對待人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