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修女特蕾莎(2 / 3)

特蕾莎修女到底屬於哪國?

雖然出生在斯科普裏,雖然是阿爾巴尼亞人,可自打離開家鄉之後,特蕾莎修女似乎與馬其頓和阿爾巴尼亞不再有任何關係了。馬其頓1912年被塞爾維亞、希臘和保加利亞劃分。其中,塞爾維亞占領的那部分在二戰後成為南聯邦的一個共和國。阿爾巴尼亞於1912年獨立,二戰後與南聯邦一樣也建立了社會主義製度。從本質上說,社會主義國家講的是階級劃分和共產主義意識形態,而這些與西方國家完全是對抗的。所以,特蕾莎修女以天主教修女身份從事慈善事業最積極的時候,東西方兩大陣營的這種對抗最也最厲害。無論南聯邦還是阿爾巴尼亞對特蕾莎修女的認同程度很低甚至是排斥的,而1951年獲得了印度國籍的特蕾莎修女所作所為也很難與這兩國相兼容。

蘇聯東歐劇變結束了冷戰,也結束了體現在特蕾莎修女身上的東西方的對抗。不僅如此,無論是獨立成國的馬其頓還是阿爾巴尼亞在社會發展各方麵都開始了“返回歐洲”進程,因此,對特蕾莎修女也有了很強的認同感,甚至想拉近她及其一生所從事的慈善事業與本國的關係。於是,馬其頓和阿爾巴尼亞都爭著搶著說特蕾莎修女屬於本國。特蕾莎修女去世後,它們又試圖將她的遺骨接回到本國埋葬。馬其頓給出的理由是,特蕾莎修女的出生地是馬其頓,魂歸故裏是天經地義的事。阿爾巴尼亞由強調特蕾莎是阿爾巴尼亞人,甚至聲稱在地拉那“考古”發現了她的故居。2010年是特蕾莎誕辰100周年,以此前的好幾年中,馬其頓和阿爾巴尼亞就多次向印度方麵提出,希望能把特蕾莎修女“接回家”。2009年,阿爾巴尼亞總理貝利沙再次表示要與印度政府磋商此事,“讓這位受人尊敬的女士能夠落葉歸根”。這些可能是馬其頓的特蕾莎修女紀念館,阿爾巴尼亞的特蕾莎修女雕像等出現的大背景。然而,印度對此是絕對不能讓步的,印度外交部發言人公開表示,特蕾莎修女是印度公民,她長眠在自己的國家、在自己的土地上,印度政府都不可能容許任何人再挖出她的遺骨並交給別國。

不知是否知道百年之後發生的事,特蕾莎修女在去世前不久明確地告訴世人:“從血緣上講,我是阿爾巴尼亞人;從公民身份上講,我是印度人,但從信仰上講,我屬於全世界。”由於沒有講到出生地斯科普裏,馬其頓可能多少有點鬱悶。

箭十字與紅五星:失衡的“展示”

由於上世紀80年代末的劇變,東歐各國對自己在冷戰期間的社會主義經曆幾乎都持否定的態度,但否定的形式和力度有所不同。波蘭是欲說還止,捷克是含而不露,前南地區有的國家甚至還保留一絲懷念,羅馬尼亞、阿爾巴尼亞等國則愛恨交識。比較起來,匈牙利的否定不僅力度大,而且形式也直白。首都布達佩斯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文化遺產的安德拉什大街上有一座名叫“恐怖之屋”的博物館,就毫不掩飾地將共產黨與法西斯相提並論,鮮明地反映了一種對社會主義時期的極端看法。

並列的箭十字和五角星

“恐怖之屋”位於安德拉什大街60號,是十字街頭一角的四層灰色建築。一個近兩米寬的黑鐵皮在牆體上把博物館從下到上立體地圈了起來。其中,最使人感到驚悚的是上麵凸出頂蓋的兩邊,都有刻空的“TERROR”(恐怖)字樣,拐角處也聚合了五角星和箭十字。這裏的五角星代表的是社會主義時期執政的共產黨,箭十字則是上世紀40年代之初一度在匈牙利得勢的法西斯組織“箭十字黨”(也稱“箭十字團”)的黨徽。走進大樓裏麵,迎麵的台階豎著兩塊展板。黑的上麵刻有“箭十字黨”的黨徽,標明的文字是“納粹的恐怖”。紅的上麵刻有五角星,標明的文字是“共產黨的恐怖”。

該博物館被稱為“恐怖之屋”並將納粹與共產黨聯結在一起,還有一個特殊原因。“恐怖之屋”所在的大樓建於1880年,1937年匈牙利的法西斯組織“箭十字黨”就將黨部設在這裏,並將大樓稱為“忠誠之屋”。1944年,“箭十字黨”短暫掌權時將大樓的地下室變成了一個特別監獄,關押和殘酷迫害反戰人士、猶太人和吉普賽人。從二戰結束到1956年,這裏又成了匈牙利國家安全部門(秘密警察)所在地。1948~1953年,匈牙利安全部門在蘇聯顧問的指揮下在全社會發起了打擊“叛徒”、“敵人”和“間謀”的大清洗運動,仿效蘇聯30年代大清洗的做法,對受審者進行了非人的精神和肉體折磨。大約有130萬人受到審訊,近70萬人被判刑,許多人就是在這座大樓的地下監獄中關押和受審。所以,“恐怖之屋”既是指這座建築,更是泛指它在20世紀所經曆的那兩個時代。博物館的介紹文字上說:“‘恐怖之屋’現在是一個博物館,但是,它見證了匈牙利20世紀可恥的和悲慘的兩個曆史時期。”

比例失調的兩種恐怖展示

必須承認,該博物館確實用一定的空間揭示了“箭十字黨”的恐怖罪行。比如,有的展室用壁掛式的電視不間斷地播放德國法西斯的狂熱和進入匈牙利的紀錄片,有的展廳以現場模擬的方式展示正在開會的“箭十字黨”首領的猙獰和陰險,地下監獄中的審訊室和囚禁室裏則展示有匈牙利法西斯分子折磨犯人的各種刑具。另外,博物館提供的文字介紹上也比較詳實地列數了“箭十字黨”犯下的種種罪行,如把布達佩斯猶太社區的6萬人押送到奧匈邊境挖戰壕,將7萬多人關進集中營等等。箭十字與五角星並列在一起被當成恐怖的標識,但是,兩者所代表的兩個時代在“恐怖之屋”中的表現比例是嚴重失調的。其一,博物館中每一個展示都有一張免費提供的解說詞,我搜集到了19張,可能有一兩張沒有搜集到。在這19張中,講匈牙利法西斯分子罪行的隻有3張,而講述社會主義時期匈牙利恐怖的卻多達16張。這意味著博物館至少3/4的空間用來展示五角星時代的“恐怖”。其二,博物館所在的大樓外牆上有許多恐怖受難者的半身照片,但是,這些人都死於社會主義時期,特別是死於1956年匈牙利事件中。照片的多少雖與時代的遠近有關,可單一的選擇無疑反映了創意者獨鍾的仇恨情結。其三,在緊鄰“恐怖之屋”的安德拉什大街的隔離帶上有一個粗鐵鏈牆,側麵上端有“1949~1989”字樣,下麵有一些政治情感極強的短語,如“它將東方從西方孤立出來”,“它將歐洲和世界分為兩部分”,“它削奪了我們的自由”,“它使我們處於監禁和恐懼之中”,“它折磨和羞辱我們”,“最後我們將它砸碎了”。非常清楚,這裏的“它”指的就是東歐的社會主義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