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何雲飛出現在連部辦公室的門口,用一種同情和憐憫的目光看著劉遠智,“請恕我直言,以劉指導員的頭腦和強大的關係背景,應該去經商,不該呆在軍隊裏混資曆,浪費時光。你也不該跑到咱們一線連隊鍍金,撈取資本,為你將來升遷鋪路,因為你根本就當不好軍人,你太懶惰,怕吃苦,怕受累,又缺乏一個男子漢的血氣與責任擔當。”
劉遠智一臉沮喪與羞慚的表情,忍不住低垂著臉,接著大口大口的抽著煙。
何雲飛走到自己的辦公桌跟前,拉開抽屜,取出一盒芙蓉王香煙,瞄了一眼垂頭喪氣的劉遠智,義正嚴辭地說,“軍隊是真正男子漢的天下,大家尊崇的是真正的勇士,真正的強者,比如剛剛為國捐軀的二排長黃海嶺,一班長白少傑,四班長寧海波,炊事班長覃亮,八連長索雷等等好多血性漢子,他們就是最具代表性,最有說服力的典型。”
餘文軍瞅了一眼有如喪家之犬的劉遠智,遺憾地歎息一聲,走到何雲飛身旁,胳膊肘輕輕一碰何雲飛,小聲地,“雲飛,走吧,我們出去溜達溜達,聊一聊,讓指導員一個人靜一靜吧。”
餘文軍和何雲飛漫步在一幢幢木質結構的營房間,望著一間間空蕩蕩的宿舍,再看看空無一人的操場,他們兩個人不禁悵然若失,黯然神傷。以往在這個時侯,操場上全是戰士們訓練的身影,現在卻十分冷寂,走遍軍營的各個角落,隻看見寥寥幾個戰士活動的身影。
何雲飛低垂著臉,悵惋地歎息一聲,餘文軍用胳膊肘輕輕一碰他,向他遞來一根煙,“我說雲飛,你怎麼還是一副愁眉鎖眼的樣子?不是說好了不去想那些悲傷痛苦的事情嗎?努力克製一下吧。”
何雲飛嗯了一聲,抬起頭,接過餘文軍遞來的香煙,一瞧過濾嘴,是一根中華牌香煙,他心中一動,詫異的目光瞅了瞅餘文軍,又瞧瞧手裏這根煙,“想不到哇!老餘,剛剛經過生死玄關的你,也懂得享受生活啦。”
“享受個毛線啦,就我那點死工資,不吃不喝,全都省下來還外債都吃力,怎麼可能跟你和指導員比。”餘文軍苦笑一下,掏出一盒剛剛開封的軟盒中華煙,向何雲飛照了照,“這盒煙還是那天上戰場前老黃硬塞進我兜裏的。”
他說完,臉上的神色立時變得愴然無比,眼中閃動著淚光。
何雲飛看著手裏這根煙,腦海裏不期然地浮現出黃海嶺渾身是火,撲到敵人身上,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慘烈情形,登時紅了眼眶。不過他咬緊下嘴唇,強行壓製住情緒,轉頭一看,餘文軍也是一副泫然欲泣的樣子,他強顏微笑,“老餘,怎麼你也來了,不是說好了不去想那些令人悲傷痛苦的事情嗎?”
餘文軍哦了一聲,連忙用袖子擦了擦眼睛,把一根煙叼在嘴裏,摸了摸褲兜,發現忘了帶打火機,把手伸向何雲飛,“借個火。”
何雲飛點燃煙後,把打火機遞給餘文軍,決定和餘文軍聊聊這兩天一直萎靡不振的劉遠智,他鄭重地說,“對了,老餘,你對劉遠智還是那麼好哇。”
餘文軍點燃煙,吸了一口,“我隻是不想看見他這輩子就這麼完了。”
“我也是呀。”何雲飛鄭重其事地道,“所以我們要私底下去和戰士們打一聲招呼,讓他們不要大肆渲染劉指導員貪生怕死,當縮頭烏龜的醜事。”
餘文軍刹住腳步,一臉驚疑地望著何雲飛,“雲飛,你不是最看不慣劉指導員的言行嗎,怎麼今天突然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的大轉彎,不去向麵告發他,反而還要幫他護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