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浩淚流滿麵道:“宗大人,皇上嚴旨,《國記》必按史實而書。崔某因政事煩忙,隻掛名耳,最犯禁的《先帝記》及《今記》,實為中書侍郎高允具體負責,而由著作郎閔湛和郗標所書。”
“常有人對我言及此二人不可重用,為諂媚佞臣,可惜,崔某不聽其言,見二人對我恭敬,便讓此二人書寫《先帝記》及《今記》。此二人得此重職,倒也認真據史實書寫,隻可惜我沒仔細審看,他們在書中居然大書特書我大魏鮮卑皇族龍興於大鮮卑之時一些不得為世人所知的秘事。”
“隻此也罷了,《國記》本為皇室宗親所看,不大刊於天下。怎料此二人又進言,勸我把《國記》書於石碑之上,以圖千古留名。唉!我也是一時糊塗,竟然把此事奏知皇上,皇上居然也恩準此事。”
“不知是何人,於皇上麵前進了讒言,這才給我惹來殺身之禍。宗大人,崔某五族性命,全寄於宗大人之身。若宗大人在皇上麵前為崔某求情而得脫此難,崔某必肝腦塗地以報宗大人。”
宗愛道:“崔大人,我今實言相告。崔大人之禍,源自太子。因崔大人位高權重,與太子素有間隙,故太子懷恨在心,借國史之事欲除掉崔大人。”
崔浩大驚道:“太子?我雖與太子素有不合,可終為太子之師,況且太子素來仁厚,怎麼會下此狠心殺我?”
宗愛一楞,細思之下覺得不無道理。他怔了一會道:“崔大人,你可記得馮朗之事?”
崔浩大為不惑地道:“馮朗?你是說那個被夷滅三族的雍州刺史馮朗嗎?”
宗愛點點頭,苦笑道:“崔大人,當年宗愛奉旨斬殺馮氏滿門,隻可惜走漏了馮朗之子馮熙及女馮媛。雖然後來知道馮媛被一老將擒得,交於太子發落,念在她隻一四歲幼女,倒也不以為意。”
“時間一久,我也忘了此事。可近日得知,馮媛被其姑媽左昭儀馮娘娘收養,視如已出,知書識禮,得皇孫拓跋濬乳母常氏寵愛,又入太子府為皇孫伴讀。聞得此女,年方九歲,卻出落得如瑤池仙子,深為太子所喜。”
“太子意欲將馮媛許配拓跋濬為妻,備加寵幸。聞得此女足知多謀,雖須眉亦不及耳。太子告發崔大人,疑與此女大有幹係。崔大人,您安心在天牢養身,我當於皇上麵前為崔大人開脫,早日得脫牢獄之災。”
崔浩再三拜謝,宗愛轉而來到關押著作郎閔湛及郗標之處,祥問二人緣何力勸崔浩刻書於碑上一事。
二人大禍臨頭,早已嚇得魂不附體,見太武帝近臣前來問話,猶抱一絲求生希望,便將東林狩獵見王羲之所書石碑,得馮媛暗示之事和盤托出。
宗愛暗暗心驚,心中已經確認此為馮媛借刀殺人之計。如若不除馮媛及太子,則馮媛必報滅門之仇,崔浩之後,便是宗愛大難臨頭之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