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足金烏的腳印掠過官道,濕氣朦朦,刀鞘劃過的槁草叢,迤邐著斑斑水跡,景殿還沒醒過乏來,雙眼迷離的睜著,一手扯過酒葫蘆,灌了幾口,潤了潤喉嚨。就手在草上拂了一捧露水,抹了幾把臉,金烏的光芒漸漸放出來,耀在景殿的臉上,晃的眼睛又眯成一條線了。
不自覺的加快了步伐。前麵綠蔭蔭的一大片林子,把金烏的光芒遮掩的嚴實。好似天然涼蓬,景殿從後背拽下氈笠一邊扇著不怎麼涼的風,一邊大踏步的向林子裏來,這林子卻是長年不見光照,樹底下起了一層層的苔蘚,枯枝敗葉散了一地,景殿找了個背陰好的樹間歇了,四下裏看,這片林子縱橫交錯,盤根繞莖,猙獰的厲害,若不是有光從枝叉間漏下來,這樹長得怕是要更加扭曲。
繁密的枝葉扶搖而上,彷佛極度要掙逃這片陰暗,搏一個活路,景殿依舊帶上氈笠,將眼咪了,欲待日頭低了再趕路,身邊這棵榕樹伸展出的根係上盈盈的長滿了綠葉,一叢叢的向四外蔓延開,在端頭處擎起一攏鳥巢,一隻烏鴉,漆黑的羽毛顯得格外刺眼,在巢邊立著,被條蝮蛇咬了個措手不及,雙雙落地。原本就沒醒乏的景殿半睜雙眼瞧前瞅了瞅,見此情景,不耐煩的轉過臉來。在光照不到的地方,數株榕樹交相結合間隙中,幾縷長發隨風搖曳。
景殿站起來,向上頂了下氈笠,提步徑直朝樹後走,
空氣中的水分稠的很,潮呼呼的往景殿臉上湧,掉落的蛇和烏鴉掙紮著逃了,景殿瞥了眼,未曾上心。轉過樹後,卻覺唳氣撲鼻,臭味彌散,麵前的榕樹根部腐爛,濃汁泥濘中椅著一人,隻因樹枝繁雜,草高林密,所以未曾散出氣味。景殿捂住口鼻,上下打量著,縷縷長發的主人竟是一女子,一襲桃色廣袖對襟齊胸襦裙,被榕樹的腐汁爛葉沾染的花了,椅著樹的頭歪在一邊,散開的頭發將麵容遮掩的模糊,
景殿摘下氈笠,四下裏扇了扇,蹲下身子看,並不是這女子身上的氣味。
,撥開頭發伸手探了下鼻息,弱不經風。
慫了慫肩,叫到“姑娘,醒醒………姑娘?……”
反手拽下酒葫蘆,掰開嘴灌了下去,又推了把,那姑娘猛的一下將酒噴了出來,便閉著眼咳嗽的厲害,景殿抹了把臉,又叫到
“姑娘?醒醒…嘿……”
這女子微睜雙眼,凝視著景殿,
景殿一時也愣住了,竟不知所措。下意識的便來攙扶,呼的一陣騷動,從草叢裏飛起隻烏鴉來,“啊…啊……”的叫了兩聲,不知去向,
女子被驚了下,眼神顫了顫,回顧景殿:“水…我要喝水…”景殿趕忙將酒葫蘆給她,那女子擰下塞子,便往嘴裏倒,又是一愣,將滿口酒吐了景殿一身,景殿不及躲閃,匆忙站了起來,抖擻衣服。
“咳……咳咳咳……我要喝水啊……咳咳……咳”女子攤手便將酒葫蘆傾倒在地上,伸出的腿蜷縮著回來,看著景殿。拂手掩鼻,咳嗽起來。
日頭撞上正午了,榕樹從裏的濕氣蒸發殆盡。景殿躬下身子去撿酒葫蘆,說道“這荒郊野嶺的,諾大的一榕樹林,姑娘為何隻一人在此啊?”那女子並未回應,將頭轉了過去。
“姑娘?……姑娘?”,景殿轉過身來,這女子卻哭了,嚶嚶哩哩的哭聲,被捂在嘴裏若隱若現。
景殿俯身望著:“姑娘?”
女子抬起頭來,被從枝葉間隙射下來的陽光晃了眼睛,抬手遮擋,兩行淅瀝瀝的淚漬在臉上讓陽光映得發亮。
“哼唧……哼……”
女子用袖子擦了下淚,胡亂抹了抹,看著景殿,一言不發。景殿心裏卻似十五個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景殿肚裏躊躇,尷尬的氣味彌散開來。當然,景殿身上的重,“呃…………”。
行雲流水風不揚,百裏榕林水渺茫,
繞身盤石墜身步,難躲陰風地裏藏。
且說景殿路經榕樹林,撞見一個姑娘,孑然一人,雖說形跡有些可疑,但始終一女子爾,景殿不是十分上心。
女子望著景殿,側了下頭:“拉我一下,可以嗎?”景殿將刀交與左手,一把拽起她來,女子或許蹲坐了一夜的緣故,又趕上景殿生力,剛一起身,身子一側歪,頓時眼前發黑,雙手扶住景殿,隻覺得額頭時不時發漲,恍恍惚惚。
景殿攙扶著她,尋了處有光的所在,扶她坐下,摸了摸身上,還有幾塊熟爛牛肉,被油布裹著,遞給女子,
“水是沒有,唯一半壺酒被你倒了,隻剩幾塊熟牛肉,先墊著。”
女子雙手接過肉來,將油布展開,那味道彌散開,葷氣甚重,女子皺了下眉頭,未擦幹的眼淚凝結在眼眶及睫毛周圍,晶瑩剔透。遲疑了片刻,便捂在嘴裏,大口嚼著。
“你就不怕我下毒啊?姑娘?”景殿看著女子,笑了笑。女子看著景殿又楞住了,還沒咽下去的牛肉從嘴裏擠了出來,原本晶瑩的眼睛再一次濕了,淚水不自覺的滲出,弄得臉更花了。
景殿見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