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走來走去,晃得我眼都花了!”孫夫人站在一旁,斜目叱道。
孫府的大門及其豪華,玄鐵所鑄,塗上了朱紅的漆,門外兩頭巨大的石獅,也是請名師雕刻,價值不菲。
孫夫人一身華麗,頭上繁重的金飾仿佛把脖子壓短了,濃妝豔抹的臉帶著不耐煩,“還要等到什麼時候,我的腿酸死了!”
“婦人之道!”威嚴的聲音傳來,一位麵色嚴謹的老婦人在侍女的攙扶下走出來,雕花拐杖氣魄的一頓,“你若不願意,就回去!”
“媳婦知錯。”見到老婦人,孫夫人連忙噤聲,不敢多語。
孫員外見到她,匆匆走過去扶住她,“娘您不在屋裏坐著,怎麼上這來了?”
“娘吃得消。”微笑地拍著他,孫老夫人探頭,“喲,那是不是啊?”
孫員外一看,不由高興地喊道:“是是,來了來了!”
孫家眾人連忙出門,迎著蒼碎錦下轎。
蒼碎錦掀開轎簾,先尋找到蒼非何的身影,見他依舊一臉笑意,隻好下轎,將錯就錯。
孫府入廳,隻見一展華美的屏風立於廳前,地上鋪滿繁花似錦的厚實地毯,見花紋精妙,蒼非何不緊留神片刻,如此繁雜的紋圖,一定價值連城。
孫員外樂顫顫的迎進蒼碎錦,請她上座,然而孫管家在他耳邊低語幾句,他笑嗬嗬的一擺手,“多加副碗筷!”
他騰出個位子給蒼非何,略表感激。
大圓桌上,豐盛精美的菜色令人垂涎。
這時,眾人落座,從一旁側門盈盈走出兩位女子,女子嬌媚如花,一名黃衣清妍,一位綠衣生動。
“快過來。”孫員外立刻眉開眼笑,向她們招手。
女子婀娜走來,對蒼碎錦欠身一福:“大人。”
“不必多禮。”蒼碎錦讓她們起身,抬眸問道,“這二位是?”
“是在下的小妾。”孫員外嗬嗬一笑,卻立即轉頭問道,“怎麼紫兒沒來?”
“紫姐姐說身子不適,就不來掃興了。”其中一名小妾低眉說道。
孫員外臉上微露急色,“怎麼,哪不舒服……”
“成何體統?”孫老夫人板著臉開口,“大人在這,讓大人看笑話了,”隨即她又冷哼,“那女人架子好生大,連請都請不動!還留著做什麼?”
“娘……”
“不必多說,大人一定餓了,開飯吧!”說罷揮手,婢女開始布菜。
蒼碎錦見那兩女子還站在一旁,問道,“怎麼不坐?”
孫夫人緩緩開口,“妾,不就是立著的女人,沒資格坐下,大人。”
蒼碎錦看了孫老夫人一眼,淡淡笑道,“老夫人真懂規矩!”
“大人謬讚。”孫老夫人微微一笑,“大人,照顧不周,請見諒!”
廳前盛宴,院中卻是寂靜,忽然,廂房中好似傳來低語:
“紫兒不去赴宴嗎?”低沉的男音帶著笑意。
“你來了,我還怎麼去啊!”嬌叱道,女子明亮中略帶嬌柔的嗓子有著戲語,“你要進這宅子是要千難萬苦,何必冒險?”
“一是為了你,而是為了……報仇!”男子的聲音轉冷,“紫兒,你一定要幫我!”
“沈郎,為何非得要報仇,這樣,不好嗎?”女子的聲音有淡淡的哀愁。
“紫兒,他與我有殺父之仇,不得不報啊!若不報,你我又怎能在一起?”
“沈郎……”女子的聲音轉向嬌柔。
“紫兒,隻要你幫我,我們就能永遠在一起!”男子的聲音帶著堅定,“相信我!”
“沈郎,我懂,我……”女子遲疑片刻,像終於下定決心一般,“好,你等我!”
“紫兒,我此生此世,不忘你的付出!”男子的聲音帶著激動。
“沈郎……”
一刻鍾後,一位白衣公子推門而出,素手扯住他的衣袖,他緩緩附上,用力一握,隨即鬆開,女子鬆手,從裏關上了門。
白衣公子看了看房門,抬首看了看即將暗去的天色,仍有些明亮的光芒照在他雍容玉態的臉上,他嘴角微勾,眸中含笑,竟然帶著些許怪異。片刻,他轉身,沉步向後門走去,不緩不慢。
在孫家用膳後,天色已黑,他們回到府衙。
坐在大廳中,蒼非何看閱著重縣庫中財力的記載,陸仁在一旁小心的侯著。
“這麼說,要完成渠壩的修築,你們心中沒底?”蒼非何放下冊子,抬首問道。
“這……”陸仁支吾,“丞相,重縣雖然物阜民豐,但如此大的水利工程從未修建過,工部雖介紹了工程所需,但要考察過實地才能判斷。”
“不錯。”蒼非何讚許道,“重縣雖小,但往來經商貿易者很多,工程的修建可能會影響到道路通暢,而且,不可忽略意外。”
“這一點,並不難辦。”久久不語的蒼碎錦開口。
“說出來。”蒼非何看著她。
“雖然我們對此並不熟悉,但凡是都有個過程,不是嗎?”她拿起帳簿,“我隻有兩個字——躬親!”
蒼非何幽深的眸注視著她,“說得到,從來,沒人做得到。”太苦了,就算是個男人也無法承諾。
“為人父母官,又懼怕什麼苦呢,我自有辦法!”眉間洋溢著自信,這樣一個蒼碎錦,像白梅中淡染緋紅,毀去了沉睡的暗淡。
這種光芒,也是自己曾經有的嗎?蒼非何靜靜的望著她,這就是老師說的,曾經的自己?可是,長時間處在這風雲變換之中,他曾經的傲氣與夢想,早就消失了。驀然間,他感到萬分疲憊,難道,也要磨去她的光芒?
“那麼,就先休息吧!”蒼非何放下手中冊子,“我們明日再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