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府後院有一處矮圍牆,年久失修,幹脆用低矮柵欄重建了事。所以平日裏走近之時,是能夠隱隱約約看見牆外的街道的,此時柳槿嫣不經意地走進這片柵欄,隱約望見柵欄後麵似是坐著一人。
——怎會有人大半夜的跑到柳府牆外坐著?
她當仍不讓地跑去查探,撿了幾塊磚頭墊高了地基,兩腳穩穩踩上,居高臨下地望著那個黑色的人影,斟酌著要如何開口。
那人卻先她一步動了,伸手揭開頭頂覆著的黑鬥篷,抬頭與她對視,露出一張讓人望而生歎的俊美容顏。
“你是……”她迷惑了,倒不是為對方的美貌驚歎,而是……而是這張臉的感覺好熟悉。
對方的神情似是也帶了疑惑。“你……”
“你是誰?”柳槿嫣忽然想起了自己的本意,“為何坐在我家牆外?”
“你不……”對方欲言又止,泛著銀色的眼眸深深地望著她,似是要看入她的心裏去。柳槿嫣被瞧得不自然,輕咳了一聲:“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呢。”
“或許我們見過。”那人依舊答非所問。
“沒有。”她很是堅定地搖頭,“我從未見過你。”
懷雪驀地一震,細細打量著她的麵龐,少女眼眸清澈真摯不似假裝,聯想到李素心所說柳宜不記得菱兮的事,莫非,柳槿嫣也因此被牽連,故而莫名其妙地將他忘了?
夜幕籠罩著少女的容顏,她趴在柵欄上,長長的鬢發有幾縷垂落在他的眉前。
懷雪靜靜望著少女的眼眸,明明一如從前,卻早已改變。
她再也不會黏在他的身後不走,不會死皮賴臉地跟他說話,也不會因為他一個簡單的神情而或喜或憂。
好像忽然懂得了失去的意味。
“可否問你一個問題?”在柳槿嫣就要失去耐心的時候,終於再次聽見那男子開口。
“嗯,你說。”她是熱心的人。
“若……很久之前有人利用你的感情讓你為她做事,如今那個人再出現在你麵前,你會原諒她麼?”
“啊?”
“會不會?”
“嗯……”雖不明白對方在說什麼,她還是很用心地歪著頭想了想,然後搖頭,“不會。”
“不會原諒?”
“不,是不會再計較。”她懶洋洋地舒展了胳膊,“都說了是很久之前的事情,再計較又有什麼意義?既然她從來都是利用你,這份感情你未曾得到,便也談不上失去了。”
對方聞言沉默了很久。
“哎,我回答完啦,你也該回答我的問題了吧?你是誰?”柳槿嫣準備伸手去拉,卻隻是一瞬間,柵欄下空空如也。
雪依舊紛紛揚揚,落在她的肩膀,院子中充斥著清雅的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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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柳宜是被窗外落雪的聲音驚醒的。
明明隻是很輕小的響動,簌簌地,積壓在窗台上的純白逐漸厚實。他從床榻上坐起來,揭開窗簾,忽然對上一雙泛著銀色的眸子。
“你……”來不及驚呼,迎麵襲來一道白光,柳宜隻覺頭腦一昏,仿佛有什麼氣息在渾身上下遊走,視線被耀眼的白色占滿,意識完全昏沉。
然後就在下一瞬,腦中原本模糊的影像逐漸清晰起來。
——“我以為,小菱兮會因為想念本公子而睡不著呢。”
“呸呸呸,我才不喜歡你這種色眯眯的家夥!”
“……菱兮,知道我為何喜歡來找你麼?”
“ 不知道。”
“因為呀,這麼多美人中,就屬菱兮最傻。”
——“朋友?你帶我看星星的時候為何不說我是朋友?你親吻我的時候為何不說我是朋友!?你心心念念希望我喜歡上你的時候,又為何不說素來都是把我當作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