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待一件事的感覺總是很奇妙,然而近在咫尺時,心頭又會忐忑不安。
現在,菱兮就站在寬敞的後院裏,看江弦緊皺著眉頭在地上畫出十分奇怪的圖案。
前段日子給妖精的事情折騰得亂套,此回請來捉妖師,柳老爺本對年紀輕輕的江弦不甚信任,虧得柳宜再三勸說,這才勉強點了頭。
“如何?”菱兮壓低了聲音問道,江弦點點頭,餘光瞥過坐在一邊的柳老爺:“我昨日跟你說的事情,可有征得他們同意?”
“我……”昨夜她在雲端閣外掙紮了很久,就是沒有邁入。
地上畫的是一隻類似六芒星的圖案,各個角均貼了符紙,正中央的位置擺著那隻奇怪的鏡子。眼看布陣完畢,江弦起身朝柳宜道:“柳公子,請入陣。”
“嗯。”柳宜準備邁入,袖子忽然被雲硯一抓。
“宜哥哥,我總覺得這個人經驗不夠,你沒看到他剛才布陣的姿勢都甚為生疏麼。”雲硯今日穿了件素白繡牡丹紋樣的小襖,皓腕露一截翠綠的鐲子。她本想著在耍性子幾日,但昨晚聽丫鬟稟報,柳宜好像又跟那個喚作菱兮的小丫頭和好如初,竟連她的事情都懶得過問。
於是她氣得一夜未眠。
從小時候開始,她就聽爹爹提及過,那個眉清目秀的柳家少爺將是她未來的夫婿。那時候對柳宜還是全無感覺的,雲硯素來自恃甚高,總抱怨爹爹怎可如此輕易地將自己許給他人。然而隨著年歲漸長,柳宜生得越發俊逸灑脫,行事不羈,還收了一樓閣的美人兒,簡直是不把她放在眼裏。當時她幾乎氣得要去退親,爹娘好生勸著,她想了又想,最後發覺讓柳宜心甘情願地拜倒自己裙下才足夠解氣。
遠遠望著菱兮的背影,雲硯唇角冷冷勾起一弧。
輕輕掙開雲硯的手,柳宜報以安然一笑,淺墨色錦衣翩然入了陣中,江弦兩指結印,隻見憑空驟然驚現一道金色光芒,沿六芒星各邊緣交叉遊走,將柳宜籠罩其中。
最開始還隻是朦朧的光芒,隨著江弦指尖越發明亮,那金黃色光芒形成的圈子也越加縮小,緊緊籠罩住柳宜身體,隻聽“轟”地巨響,兩道金線由法陣邊緣倏地躥出,分別緊扣他的手腕,而隨著金線的逐漸收緊,柳宜麵上竟隱隱浮現出痛苦神色來。
“宜哥哥!”雲硯驚叫出聲。
柳槿嫣顯然也注意到兄長神色有異,連忙轉向菱兮:“這是怎麼回事?”
“我……”她抬眸去看江弦,後者朝她鎮定地一點頭。“老爺、小姐,請不必擔心,過一陣子就好了。”
柳老爺倒沒說什麼,眉間卻不隱擔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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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一分一秒的流逝,周圍一時間變得極為安靜,就連風搖晃樹枝的沙沙聲都清晰可辨。金色的六芒星陣越發明亮,然而除了柳宜愈漸蒼白的麵色,竟沒有別的事情發生。
“我無礙。”似是料到眾人擔憂,站於陣中的柳宜朝他們淡淡一笑,還想揮手示意,不想剛抬手腕就被霍然的刺痛感惹得眉心一皺,唇邊不由自主溢出一聲低呼,他連忙掩飾過去,故作鎮定地擦去額角細汗。
“江弦,這……還要持續多久?”菱兮著急萬分,眼看已經過了半個時辰,怎還不見六尾白狐出現?
江弦也有幾分擔憂,抬頭四顧,周圍安靜如常,依照師傅書卷上所寫,應該不出一炷香的功夫就能引得六尾白狐前來,但過了這麼久為何還不見反應?
“等等……”驀地捕捉到空氣中一縷若隱若現的香味,江弦霍然扭頭,“菱兮,那是什麼?”
“嗯?”她依照江弦所指的方向望去,隻見花園上風處懸著一隻純白精致的小香囊,空氣中絲絲飄溢的香味多半是來自那裏。“香囊啊。”菱兮將那小錦囊取了下來,來回翻開,“有何不對?”
“這並非一般的香料!”江弦麵色已經變得蒼白,聲音顫抖,“這是與我所施法陣五行截然相克的東西!記得某一次我與師傅前去捉妖便是受這東西妨礙,差點兒命喪妖邪之手!柳府怎會有這種東西?”
“這是我拿回來的!”柳槿嫣連忙從菱兮手中搶過那香囊,神情戒備,“你們在說什麼?”
“三小姐,這東西是誰給你的?”菱兮麵色大變。
“一、一個朋友。”
“朋友?誰?”菱兮望見柳宜還在法陣中神色痛苦,語氣不由得激動起來,“你平日大門不出,怎會認識這種懂得法術的朋友?還將香囊贈送得如此恰巧,真是好生聰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