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件事發生的前一個晚上我們還做愛來著。我明顯地感到這一次楊晨比以往更加賣力，像在補償什麼似的。我的心頭又滑過那種幻覺。是的，就是好象在哪兒出了問題。楊晨仍然不說。他的頭部後來埋在我的乳溝裏，許久，他也不動一下。我幾乎懷疑他睡著了。我摸著他的一頭黑發。我在心裏想，這個男人怎麼跟個孩子似的，以前我沒有發現這些。他隻是天生柔情，他甚至在進入我的時候都有些克製。我有時渴望他的瘋狂呢。這一次，我是盼到了。可有些東西還是變得奇怪起來。他抱緊我的身體，仿佛怕我離去又仿佛下定決心要離開我似的。他隻是不說。
第二天黃昏的時分我同一個客戶在一個酒吧裏見到了楊晨。準確地說，不隻是楊晨。還有一個容貌清麗的女孩子。楊晨那種眼光是我熟悉但久違了的。他的眼睫毛長長的，他那些如同魔咒的目光就罩在那個女孩子身上。我注意到她一身黑衣，裝束很酷。她迎接著他的視線。我可以感到那種目光的糾纏。這也是我曾經久違了的。仔細想，甚至我們都沒有這種時光。我聽到自己心底裏有個聲音在說，問題在這兒了。
老實說，我是有些憤怒了。可我覺得自己的憤怒似乎沒有出處。奇怪，我覺得我的憤怒是錯了。我還應該像對一個孩子對他。他隻是個頑皮孩子，做了好玩的自己又覺得有些錯誤事情，他不願或不好意思說出來，等我原諒他。我也隻是呆呆地欣賞這些。看他們彼此之間那種神態。似乎已經好久了。我站在距他們五米左右的地方，酒吧裏光線昏暗，我的身影斜斜地射到一旁。我就那麼站著，心裏想著他是不會看到我了。隻是五到十秒的瞬間，我卻覺得過了好多年。我的客戶也明顯地注意到我的視線。他朝那頭看了一眼。但沒有說什麼。因為這一點，我對他產生好感。我甚至回頭歉意地對這個30多歲的男人笑笑。我想我的笑一定是苦澀的，不然他不會做出那種貌似理解的神情。我感覺到他順手牽了一下我的手。我感覺自己的手沒有溫度。楊晨，我聽到自己喊了一聲。事實上，我那樣走進去，不再回頭。他可能看到了，也可能，多半是沒有看到。我還是覺著一種絕望。是在那麼短暫的日子裏，我們從在一起到離開，從分開到重聚，我想起母親的話，再好的男人也是會變心的。你得提防著他們。
我那天有些縱酒了。事後我可能喝多了。反正在我醒來的時候我看到了身旁那個男人。不是楊晨。我驚叫了一下。我的叫聲把我自己嚇怕了。他轉過身來，想攬緊我。我拒絕了。他眼中那種愧疚和做作使我有些厭惡。這個房間裏的光線比較充足。我稍一扭頭，看到了窗台上放著我昨夜喝剩的白酒。我想就是這樣了。
楊晨，我喊了一聲。我看到他在我的視線裏轉過頭來。
我淚水漣漣。應該說，這是我第一次在一個陌生男人麵前落淚。我發誓，這也是最後一次了。
§§第四章 楊晨講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