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屬下對將軍中心可見日月!”琴師的聲音重重的,擲地有聲。
饒是一向冷酷的東方燁臣也因為這樣的追隨而生出些許感動,他本想對著琴師親切的笑一個,奈何他現在心情苦悶,軍務纏身,一點都笑不出來。
東方燁臣將最後的一疊公文批注好,放在一邊,才抬頭看了一眼依舊跪在地上的琴師,徐徐道:“明日我要啟程去長安,我不希望邊塞百姓受到外族的騷擾,所以想讓你替我守住這邊塞城門……你的命可以掉,邊塞城絕不能破!”
琴師抬頭,驚訝的望著東方燁臣。
即使跟東方燁臣認識多年,他自己也叢來沒有受到過東方燁臣這樣毫不顧及的重用。琴師的心仿佛滑過了什麼一般,火辣又酥麻,有些說不上來的激動,似又想起了什麼,心中滑過一絲自責,看東方燁臣的眼裏暗暗的,多了些什麼不一樣的東西。
“是,東方將軍!”琴師再一次底下頭,任由滿頭青絲從肩上,額前,耳際,散落到布滿灰塵的地板上。
東方燁臣已經批完了東西,他拿出自己的令牌,雙手遞給琴師,表情慎重。不管他自己的性子多麼的冷血無情,在東方燁臣心裏,百姓的性命才是最重要的!誰的江山,誰是帝王,東方燁臣一點都不在乎!
沒有東方燁臣的開口,琴師就一直跪在地上,滿頭毫無束縛的青絲都染上了塵土,顯得不如初見那般幹淨,雅致。
東方燁臣伸手扶起琴師:“好了,你我之間就不要再行這些虛禮了,你隻要把邊塞大營給我守好了!”
琴師依言起身,那頭散亂的發隨著他的動作又回到了最初的發型,柔軟乖順的鋪在他的灰白衣衫之上,隨意,灑脫。
東方燁臣滿意的望著琴師點點頭,轉身坐到了帳中間偏左放置的棋桌上,都說行軍打仗猶如下棋對弈,一步錯滿盤皆輸。人道東方燁臣禦兵入神,又有幾人知道他在這千變萬化的黑白子中消磨了多少個寂寞的日日夜夜呢?
“好久沒有跟你下棋了,要不陪我切磋切磋?”東方燁臣說話的語氣一直都是剛硬冷峻的,沒有絲毫的柔軟和商量的餘地,一股渾然天成的煞氣之勢。
琴師望著這樣的東方燁臣,有一時間的不適應。
還記得他們初見的時候,那年他才剛滿八歲……
二十多年以前,那時候琴師和東方燁臣還沒有出身,叛亂已平,諸國已降,東齊國版圖被擴大了一倍不止。唯獨北魏國一國苦苦支撐,戰火紛飛,流民遍野,窮苦百姓如驚弓之鳥。不過北魏皇上早就沉迷美色,昏庸無道,後宮妖妃害死所有成年皇子,妄圖隱沒在北魏皇上枕邊獨攬朝政。北魏長公主以皇室身份率兵陣前,拚死抵抗。東齊國的剛剛登基的年輕帝王對北魏國的長公主北魏錦一見鍾情,出言威脅當時已然老去昏庸的北魏皇上——若送上北魏錦和北魏版土,東齊國保全北魏皇帝富貴平安老去,否則,屠光北魏國,取皇上頭顱掛城牆之上,直到風幹。
北魏皇上迫於東齊國壓力和本國的輿論,一直猶豫,卻沒料到自己的女兒手持國印和降書傲然站立於兩國交戰的城門之上,對著東齊國禦駕親征的英挺皇上說:用北魏錦一人性命換北魏國萬千百姓安居樂業,足以!隻求東齊國皇上對著天地以血起誓,收服北魏以後,一定要善待人民!
而後,東齊國皇上納北魏錦為妃,北魏被收服的時候,百姓也沒有吃什麼苦頭。正因為如此,北魏的人民連反抗東齊國的人都沒有,全都那麼溫順的從了。
琴師的父親作為北魏皇室的家臣,自然不願意將北魏百年基業拱手相讓,兩年的秘密活動和安排以後,他召集部下發動了東齊國曆史上有名的“反東匡北”起義,想以一人之力攬下天下大局,隻可惜……北魏公主已嫁,皇上已老,區區一名臣子,能奈東齊國驍勇善戰的軍士何?!一夜之間,琴師的家被血洗,同樣被血洗的還有年僅三歲的丁秋的家,還有北魏所有抵抗者的家……那一夜,北魏都城血流成河,哀嚎遍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