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家中驚變(二)(2 / 2)

“爹爹,為何不能報官?”

蘭福祿直直的望著梔子,口氣中竟然有幾分凜然:“梔子,你答應爹,以後再不許提報官之事?就是我不在了你也不準生出報官之心!”

稍微的一猶豫,梔子還是點頭應下,眼下爹爹傷著,她不敢讓讓他的情緒大起大落,是以隻得順著他。

“好閨女,我知道你是好意,可你年紀尚小,又沒出過門,經見的事少,所以不知道其中利害。”蘭福祿見女兒應下,放緩了聲音,“俗話說,一家入公門,九牛拔不出。一家人攤上官司,官老爺、差爺、師爺,哪個都要銀錢打點,不然告人不成可能還反被人誣告,我等升鬥小民,這點子家產經不起折騰啊……差爺拿了銀子能緝拿劫匪還好說,怕就怕差爺拿了銀子不辦事,倒不如省了錢陪給主家。閨女啊,報了官被官老爺吏目壓榨的分毫不剩的人家我見多了,你可不能報官啊!”

這個時代,與前世到底不一樣……想起前世在電視中看過的古代貪官壓榨人的法子,梔子這次是真誠的點了點頭:“爹放心,我曉得厲害了。”

蘭福祿欣慰的點頭,又是一陣咳嗽。梔子滿腹酸澀的處理完血跡,蘭福祿猛的拉著梔子的手,“好閨女,我與你娘皆無兄弟幫扶,以後這個家就靠你了。你娘向來沒有主意,心又善,她把不住家,被人一哄就寧肯自己餓著也要接濟別人,從前家裏有,我也就睜隻眼閉隻眼,現如今比不得從前,你一定要好好捏著銀錢,不然……你妹妹懦弱,弟弟年紀又小,你們一定得好好的……”

梔子正欲接話,果子與吳氏端著熱粥與蜂糖水進來了,她便收住了話頭不敢多說。吳氏與果子看著蘭福祿精神很好,臉上都帶著喜氣。蘭福祿喝了蜂糖水,又吃下小半碗白粥,這才重新躺下,不多時就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

梔子打發果子去陪著金寶睡覺,自己與吳氏輪番守在床邊。過了半夜,德三從十裏外的相鄰村子請來了一個老大夫,那老大夫診了脈,又問了問蘭福祿的情形,然後微微的搖了搖頭,說了句:“盡人事,聽天命。”連方子都沒有留下一張就走了。

送走大夫,梔子立在冷風凜冽的院子中瑟瑟發抖,過了許久,才轉身回屋。

大夫把脈時,吳氏一直在旁邊,她觀大夫的言行察覺了一些端倪,梔子送大夫出門時她追問德三,德三隻得實情相告。驟然知道實情,吳氏承受不住,梔子進去時她正撲在蘭福祿身上啜泣,梔子隻得上前去相勸:“娘,爹傷著,你這樣隻怕壓著他難受。”

吳氏聞言,慌忙坐直身子,可眼中依舊不住的掉淚。

這一夜,梔子覺得特別漫長,她很想快點過去,卻怎麼也不到天明似的。

蘭福祿到底沒有撐到天明。

在雞啼時,他突然又咳了一陣血,一句話沒事說就昏厥過去,大約一炷香的時間便沒了進氣。

吳氏抱著他漸漸冰涼的身體,低低的呢喃,誰也聽不清她說了什麼。

匆匆趕過來的果子不知所措的立在門邊。

同樣茫然不知所措的還有梔子。

好在德三一直沒有離開,他見狀幾頭勸了一陣,然後出門叫來了同村的人張羅著幫忙。

“梔子娘,節哀順變,快放下梔子他爹吧,趁身體還軟乎,得給他淨身穿衣,你這樣當心嚇著孩子……”

“梔子娘,得趕緊差人進城買壽材,將近年節,再晚怕棺材鋪子怕是要歇業了……”

“梔子娘,得趕緊請風水先生定穴。”

吳氏隻是抱著丈夫不撒手,對於旁人的話充耳不聞。

梔子望著滿屋子攢動的人頭,心中慢慢清明,她起身去了存放糧食的偏廈。萬事錢為先,村裏人出力張羅,可自己家中卻不能沒有一個主事的人。現如今,娘與妹妹沉浸在悲傷中不能自拔,這個主事的擔子隻能她來挑。

打開裝苞米的雜木櫃子,梔子借著油燈微弱的燈光,將滿櫃的苞米用簸箕移到另一個空置的櫃子中。移完,她才細細的查看了一番,在底部果然看見一個微微凸起的地方,她使手摸了一下,好像是一個小箱蓋子。用力掀起來,果然是一個小箱子,小箱子的箱腹是嵌在櫃子下麵地麵上的。

她從裏麵取了兩吊錢拿出來。

村人說得對,天一亮馬上就該置辦壽材壽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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