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逸一手鉗住周牧心脈要害,另一手猛地一抹,周牧緊抓在手中的乾坤囊已經物歸原主,再次被趙逸掛在了腰間。當他再返回原地時,雖然仍身陷眾人包圍中,形勢已經迥然不同!

“賊子奸計,竟製住了周師兄!”

風玄宗一幹弟子驚見這異變,根本沒有時間反應,雖人多勢眾,一時間竟不知如何為繼。那茸毛少年臉色一變,指著趙逸喝罵道:“混賬賊子,你知你在做什麼!快快放了周師兄,若不然,當下便叫你身首異處,魂飛魄散!”

趙逸靈力探出,趁著那周牧體內靈力散亂之際,徹底封鎖其體內諸多靈力流轉的關竅。聽到這威脅,當下便冷笑一聲,運力隨手拗斷那周牧一根手指。周牧對身體已經完全失去了掌控,意識卻還保持著清醒,禁受不住十指連心的痛楚,臉色驟然煞白,身體登時篩糠般顫抖,眼珠子都激凸出來!

笑聲未落,趙逸背靠大石而立,環顧一周,冷聲道:“不妨試試,瞧瞧你們這位周師兄和我哪個命硬一些!”

眾人將少年霹靂手段瞧在眼中,如何還敢言語威脅,當中一名年歲最大者橫目怒瞪了那茸毛少年一眼。周牧不止是他們這一行人的頭領,在門中都是極得看重的弟子,若折損在此處,他們卻禁受不住門中怒火責罰。

他麵對趙逸,強擠出一個笑容,凝聲道:“閣下且不要激動,有話好好說……你若真害了周師兄,風玄宗必要討個說法,不隻你自己難保存,還會連累身後的師門親友。你且放開周師兄,今日事並非沒有回旋餘地!”

這軟硬兼施的話語,趙逸同樣不為所動,手指一撚,那周牧便又斷了一根手指,周身冷汗霎時間浸透衣衫,卻偏偏叫嚷不出,額頭上青筋暴現,恍若惡鬼,哪還有半分風雅姿態。

“哪個要與你們回旋?又是誰讓你們開口?”

趙逸嘴角泛起殘忍笑容,冷聲道:“現在你們麵前,隻有兩條路。若是想善了,統統給我閉上嘴巴,聽我擺布。若不想善了,即刻便動手吧,或能搶在你們這周師兄氣絕前先殺掉我!不過這卻難得很,我瞧你們囂張跋扈的姿態,未必就積攢下太多陰德,未必能得造化偏袒……”

話講到這裏,他身形驟然一縮,被提在手中的周牧卻被猛地舉起。隻聽噗噗輕微入肉聲,被趙逸鉗住脖頸的周牧身形顫抖益發猛烈起來,口鼻眼中都沁出了血絲。原是位於趙逸身後視野難及處一名風玄宗弟子趁著他說話分神之際,驟然施以偷襲,卻仍難避開趙逸敏銳異常的六識,一蓬牛毛細針盡數被周牧身體禁受領教!

先前開口那名風玄宗弟子正待要配合同門衝上前來,到了半途卻看見趙逸從周牧身後探出頭來,登時尷尬收住身形,轉而一臉憤慨指著出手偷襲那弟子怒喝道:“哪個許你輕舉妄動!”

避過這襲擊,趙逸打個噤聲手勢,眾人登時不敢再開腔。趙逸將周牧丟在地上,而後分開他的手指,一根根用靴尖碾碎,一直碾碎了周牧三根手指,而後更是抬起腿來,便狠狠踩向周牧左手臂。瞧那勁勢,若這一腳踩實了,周牧左臂必斷無疑!

“腳下留情!”

那風玄宗弟子見少年出手如此狠辣幹脆,忙不迭開口阻止道。雖然以風玄宗的底蘊,哪怕周牧周身骨骼都被敲碎也有法子診治續骨,可是這肉體的痛苦卻要盡數領教下來!

趙逸環顧眾人一遭,視野所及,眾人無不低頭躲避。原本他們自恃天之驕子,卻不想竟招惹到這樣一個煞星。尋常門中競爭比鬥未必就是點到即止的君子之爭,可是少年的手段卻更多是折辱,而周牧這原本在他們眼中高高在上的人物眼下境況更是慘不忍睹。

趙逸抓住周牧發髻,強迫他昂首直接將目下淒慘表情直接呈現在同門麵前。他笑道:“周兄,你睜眼瞧瞧你這些同門,明明可以有旁的平和手段解救你,偏偏要選另一種。你猜猜,他們目下是個怎樣心腸?先前你獨霸我那靈芝,手段想法卻不甚光彩,他們會不會因此怨望,甚至更盼借我之手更加踐踏折辱你?”

聽到這話,不止周遭一幹風玄宗弟子臉色大變,便連雙目緊閉的周牧鼻息都陡然加重起來,五官扭曲充滿怨毒,隻是不知這怨毒之情是對趙逸而發,還是因同門們隱隱的幸災樂禍。

“豎子住口!休要離間我同門情誼!若再胡說,拚卻這一命,我定要擒殺你!”那名越眾而出的風玄宗弟子登時指著趙逸怒喝道,同時高舉雙手擎起一個輪盤裝的法器。

“好大義凜然一句話,我分明聽著是,求求你,再踏他一腳!”趙逸笑吟吟望著那人,而後當真一腳踏碎了周牧一條手臂!

眾人見此狀,紛紛倒抽一口涼氣,那茸毛少年更是跳腳大喝道:“劉師兄,你真要置周師兄性命不顧!你做得,內門周長老卻絕不放過你!”

那劉姓弟子臉色驟然一變,恨恨瞪了趙逸一眼,極不情願收起法器,沉聲道:“你到底要怎樣才肯罷休?”

趙逸收起笑容,快速問了幾個問題,卻是目下六宗弟子們在太玄山的種種布置,目的彰顯無遺。隻要風玄宗弟子稍有遲疑,便一腳踢上橫在腳邊的周牧,雖然不致傷,但那折辱的意思,卻令人感同身受。待自己心中疑惑盡數得到解答後,趙逸才對風玄宗一幹弟子說道:“你們都退開,隻留兩個人來,跟著我接手你們這位周師兄。”

眾人都領教過趙逸手段,聞聽此言,不敢再違逆,紛紛退開,隻留下劉師兄和那茸毛少年,緊緊跟在趙逸身後。

趙逸一手挾住那仍被製住的周牧,身形卻敏捷異常,很快便衝出數十裏有餘。期間風玄宗弟子幾次綴上來,都因不慎泄露蹤跡而一一被趙逸懲罰在周牧身上,隻得退去。

那劉師兄一臉鐵青之色,冷冷望著趙逸道:“閣下好本領,曉得擒賊擒王的道理。隻是這番,卻與我們風玄宗結下了大仇。我雖然瞧不出你的來曆,不過你想在六宗弟子眼皮底下在眼下太玄山中有所圖謀,卻是自蹈死地!”

趙逸一路變幻方向,這時候早已經到了風玄宗活動範圍的邊界,聞言後笑道:“多得提醒,我自會益發小心行事。好了,你們就送到這裏吧,暫且留步。”

“那周師兄……”茸毛少年聞言後,急聲問道。

趙逸指指前方,說道:“我自將他放在前方半裏外,你們放心,不會害了他性命。”

茸毛少年還待要爭辯,卻被那劉師兄止住,隻一臉憤恨站在原地。

兔起鷂落之間,趙逸已經到了半裏外,這才收了周牧身上的禁製手段,將之平放在地上。察覺到周牧的怨毒目光,他笑道:“你知足吧,得了出身名門的實惠,這番隻是一遭皮肉之苦。我若落在你們手中,卻沒這種好下場。而且,我送你那株靈芝,醫治你的傷勢綽綽有餘。隻不過在同門麵前丟人現眼這一遭,往後卻不好對他們頤指氣使。”

周牧雖然得了自由,卻元氣大傷,催動不得靈力,聽到趙逸的調侃,心中益發氣極,喉間登時湧出一股逆血。趙逸這句話,當真戳中了他的命門。修行者性命悠長,可以預見今日恥辱日後長久歲月裏都會伴隨著他,日後他在門中地位越是煊赫,則此事將被越多人津津樂道!

趙逸自不理會周牧怨毒目光,隻自顧自離去,似是自言自語的聲音卻清晰飄入周牧耳中:“不過,若耳聞目睹者都死光了,這件事自會被掩蓋下來。畢竟,太玄山裏波詭雲譎,什麼事不會發生?可惜,我瞧你卻無這般好運道……”

少年很快消失在山林中,然而那番話卻字字如刀,狠狠紮在周牧心頭。他的表情變幻不定,卻不知是因身體的痛楚,還是思緒的煎熬……

而且,周牧眸底泛起一絲驚疑不定,少年雖然極力掩飾他的來曆路數,而且也幾乎成功瞞過所有人。然而此時再仔細回味良久,仍然給他捕捉到一絲端倪,他摩挲著腰間儲物袋,眼神忽而變得悠遠起來。誠然少年臨走時那番話在周牧心底紮下一根刺,他思慮周全的秉性卻並未失去!

當茸毛少年和那劉師兄趕到時,周牧已經收拾情懷,雖然外貌受損有礙觀瞻,然而氣度卻又宣揚出來,迎著兩人噓寒問暖,澀聲道:“我真慚愧,辱沒了宗門的名聲!”

那劉師兄沉聲道:“咱們的閱曆經驗,終究還是淺了些。周師兄且放心,我已經吩咐一幹同門,命他們從此後絕口不提此事!若再有機會撞見那少年,他必死無疑!”

周牧眸子一轉,正待要舉手拍拍劉師兄肩膀以示勉勵,卻不料牽扯到痛處,登時倒抽一口涼氣。那劉師兄見狀後,眸底泛起一絲嘲弄之色,旋即便深深斂去,招呼茸毛少年上前來攙扶周牧。

離開風玄宗的劃分範圍後,趙逸即刻便催動身形,過不多久,他便遠離了這片區域。

這一場糾紛,他雖然沒有殺那周牧,但若仔細咂摸,其實結下的仇怨甚至比直接殺掉周牧還要嚴重。這也是沒有辦法之舉,趙逸人單勢孤,且並不屬於六宗哪一派,孤身活動在眼下的太玄山中,勢必會沾惹到這些麻煩。他自來學不會忍氣吞聲,而若要反擊,緊切住各派的底線便尤為緊要。

如周牧這種人,哪怕在風玄宗這種玄門巨擘的大宗門中,想必也是極受重視的弟子。這樣的弟子雖然沒有築基,不過是在等待一個合適的契機而已,一旦築基,前途要比尋常築基弟子遠大得多,一般早有門中長老預定下來,一旦築成一品道基,即刻便會被收入門下。而在此之前,宗門對這些弟子的態度隻是放手任其曆練,如趙逸這般折辱於他,宗門中不過一笑置之,任其自己去處理。但若真害了此人性命,風玄宗自會有人為其出頭。而風玄宗那些貌合神離的弟子們為了躲避回到師門後或會有的責罰,隻怕也要不惜代價為其報仇。

所以,哪怕曉得那周牧定是對自己已經恨之入骨,趙逸還是選擇饒他一命。至於那些挑撥的小伎倆,不過隨手為之,也不指望能發揮多大效用。畢竟這種大宗門的翹楚弟子性情一般堅忍不拔,卻非言語能夠惑動。

從風玄宗弟子口中打探出的消息對趙逸用處極大,雖然僅僅隻是各宗所派遣弟子人數和眼下所劃分的範圍,但大可憑此推斷出各宗對此事所持態度以及當下玄門各宗之間聲勢的漲消。這些玄門秘辛若非本身便出身玄門大宗,是極難有機會窺探到的。

如今在太玄山中,以主峰天台峰為中心的廣闊方圓,皆是太玄宗的搜索範圍。而天台峰也是蘇方潛修以及渡劫之處,且不說此地最得仙靈之氣滋養,若仙府現世,最有可能出現在這範圍中。不出趙逸所料,與過往的霸道風格一樣,太玄宗今次對蘇方仙府依舊當仁不讓,旁的且不說,單單派出門下兩千弟子以及占據天台主峰,其態度就彰顯無遺。

不過,太玄宗已經外強中幹的事實也彰顯無遺。門中數位潛修前輩接連渡劫失敗,以及二十年前謫仙聖女叛出宗門,無疑都給太玄宗在玄門的不世威名蒙上了陰影。今次仙府之爭,若依照太玄宗百十年前的行事風格,隻怕一早便派門中潛修宗師徹底封鎖太玄山,不許任何人進入其中。而今次卻僅僅隻是占據了太玄山中最有利的一片區域,卻也沒有斷絕其餘各派分一杯羹的希望。僅僅退讓這一步,已經足以讓玄門其餘各派瞧出超越太玄宗的希望。

話雖如此,太玄宗千萬年積累擺在那裏,卻也非現今玄門各宗能夠撼動。因此,各宗無論表麵還是內裏,都不得不接受太玄宗強自做主劃分出的搜索範圍,卻有一宗例外,那就是千萬年來始終專注與太玄宗為敵的神霄宗。

與太玄宗人多勢眾,動輒千萬門徒不同,神霄宗宗門構成精簡無比,每代隻收錄多則百人少則數人的弟子,與其玄門第二宗的實力頗不相稱。但能夠拜入神霄宗的,資質何止是出色,說是天才都不為過。神霄宗與太玄宗敵視由來已久,哪怕是修行界中最博聞廣知的前輩,也難分講清楚其中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