賬房取出文書,遞給采詩。確實是和田知州潘鎮簽發的文書。看來,沙洲商駝執行的任務有官方參與。是什麼重大事情,竟然讓知州大人親自簽署命令以保證糧食供應?
八荒冷笑一聲,“本來,文書通過衙役交給你,同時,還有四個士兵手執皮鞭前來監工,他們一個月的吃喝拉撒都由水磨坊來承擔。但是,我出於善良願望,親自充當監工。我向潘大人擔保,如果到了期限,完不成加工任務,和你一同被處死。”
“你為什麼要這麼做?”
八荒盯著她眼睛,表情古怪,“這樣好玩。我喜歡冒險,你竟然不了解,這就是你的不對了,真奇怪,像你這麼聰明、美麗的女人為啥不認真看看我這種優秀男人的內心世界?”
“算了。別說了。”采詩轉過身,出了帳篷。
八荒衝著她的背影大聲喊:“我們隻要你負擔酒,把所有珍藏的酒全都拿出來!”
采詩沒回頭,但八荒知道她把全身的細胞都變成眼睛瞪他。
采詩召集所有雇工到一起,說:“從今晚起,所有人員都輪流推磨,晝夜不停。工錢比往常漲一倍,幹完活就發放。燒酒呢,留夠你們喝,剩下的,全給野駱駝客。就這樣,願意的就幹,不願意的走人。”
“我們願意留下。”
幾個雇工出來卸糧食馱子。水磨坊下麵傳來沉悶而生硬的砸冰聲。不久,水磨就在雇工顫栗的號子聲中吃力地轉動起來。采詩親自抱著酒囊到八荒帳篷。由於生氣,她的臉色通紅,頭發也散落下來,亂亂地垂到胸前。
八荒說:“哦,可敬的水磨坊主,這是我第一次見你幹活,真要刮目相看了。怎麼樣?來陪我喝碗酒,共同祝賀你的轉變!”
采詩輕蔑地望著他,說:“我從來沒想過同騷臭駱駝客喝酒,這一點,永遠不會改變。”
“我太清楚了,像你這樣的聰明女人,隻會買知州和商人的賬!”八荒微笑著,“隻有裸奔的時候,你才在乎所有人——包括蜜蜂、螞蟻和蚊子的眼睛!”
“哼!”
“不過,聰明人也有糊塗時候,你怎麼會把那麼好的古玉送給拉孜?”
“我願意!我喜歡!這樣回答,可以嗎,臭駱駝客?”
說完,采詩走了。八荒數完她上樓的腳步聲,走到帳篷外,見小閣樓上的油燈亮了,暢開嗓門,唱支野曲。雇工們被歌聲勾引,情不自禁地唱起來,此起彼伏,一浪接著一浪,驅走刺骨寒冷。小閣樓上的燈熄滅了。八荒回帳篷,喝酒,直到酩酊大醉。
第二天中午,雪蓮和善愛乘駝轎來到水磨坊。那時,采詩還沒下樓,雇工說大概昨晚喝酒醉了。善愛上到閣樓,叫醒她。
采詩沉思一會,說:“雪蓮貴為知州夫人,到我這荒郊野外的水磨坊來,禮數不周,怎麼吃得起罪?你就說我病了,不便見人。至於活計,我們晝夜趕,不會耽誤。”
善愛說:“你同雪蓮見麵沒關係,她是偷著出來的,隻當等閑人家婦女對待就行。我勸過八荒,讓他別難為你,還是不放心,就來了。這次怨不得他,是印度來的洋人通過官府雇傭沙洲商駝。事情很急,確實沒辦法。外出的幾支小駝隊都被召回待命。”
“唉,誰讓我開水磨坊呢。當初,隻想著能經常聽到水聲,沒想到,有這麼多麻煩事。”
“你收拾一下,化化妝。我去叫醒八荒。”
采詩起床,洗漱完畢,下樓,到帳篷裏,八荒、善愛和雪蓮正圍火盆喝茶。大家見過禮,雪蓮盯著采詩,上上下下打量半回,由衷讚歎:“真美啊,難怪寒浞那麼執著地保護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