顯克微支的人物創造,Zagloba,與莎士比亞的Falstaff同屬於一個人物類型,而並不雷同。
上舉的各種俠義小說,有些可以叫作曆史小說、心理小說,以及其他的名字;各書之內,除去俠義之部分以外,還有言情,社會描寫等等成份。這實在是一切小說的常例。因為小說,與生活相似,是複雜的。小說之能引起共同的愛好,其故亦即在此。
偵探小說,我除去柯南道爾的各部著作以外,看的不多。至於他的各部偵探小說,中譯本我是差不多全看完了,在十五歲的時候,原文本我也看過一些,在二十五歲的時候。年齡的增加並不曾減退過我對於它們的愛好。
至於言情小說,我隻說一部本國的,《紅樓夢》。這部小說,坦白的說來,影響於人民思想,不差似《四書》、《五經》。胡適之關於本書的考證,隻就我個人來說,並不曾減少了我對於本書的嗜好;潛意識的,我個人還有點嫌他是多事。這是十年前,我在看亞東圖書館本的《紅樓夢》那時候所發生的感想。至於這十年以來,整年的忙著受課,教書,謀生,並不曾再看過這部小說。我看我將來也不會教到“中國小說”這種課程,所以,我隻有把十年前的那點感想坦白的說出來;至於本書的評價,那自然有在這一方麵專門研究的人可以發言。
杜甫的詩我是愛讀的。不過,正式的說來,他的詩我隻讀過兩次;並且,每次,我都不曾讀完。第一次是由《唐詩別裁集》裏讀的一個選輯,第二次是讀了,熟誦了全集的很少一部分,第三次是上“杜詩”課,第四次是看了全集的一大半。十五歲以後,喜歡杜詩的音調;二十歲左右,揣摹杜詩的描寫;三十歲的時候,深刻的受感於社的情調。我買書雖是買的不多,十年以來,合計也在一千圓以上,比上雖是差的不可以道裏計,比下卻總是有餘;說起來可以令人驚訝,便是,杜詩我隻買過石印一部,要是照了如今我對於杜詩的愛好說來,一買書,我必定會先把習見的各種杜詩版本一起買到。
隻要是詩,無論是直行的還是橫行的,隻要是直抒情臆的詩,無論作得好與不好,我都愛。愛詩並不一定要整天的讀詩。從前,在十八歲到二十歲的時候,曾經有過幾個時期,我發過呆氣,要除去詩歌以外,不讀其他的書籍;現在回想起來,倒覺得有趣——不過,或許,我現在之所以能寫成一點詩,我的詩歌培養便是完成於那幾個時期之內。我是一個愛讀詩,愛作詩的人,而在我所購置的已經是少量的一些書籍之內,詩集居然是更少;這個,說給那些還喜歡我的新詩而並不與我熟識的讀者聽來,他們一定是會詫異的。
我曾經作過一首題名荷馬的十四行,算是自己所喜歡的一些自作之一……其實,這個希臘詩人的兩部巨著,我隻是潦草的看過,並不曾仔細的研究一番。在我寫那首詩的時候,並不曾有原文的節奏、音調澎湃在我耳旁,我的心目之前隻有 Elson Grammer School Reader裏麵的這兩篇史詩的節略。這個,說出來了,一定會教讀者失笑的,如其他是一個一般的讀者;或是教他看不起,如其他是一個學者。
我是一個極好讀選本的人。選本我可讀了又讀,一點也不疲倦;至於全集,我雖說在各方麵也都看過一些,不過,大半,我隻是匆促的看過一遍,就不看第二遍了。社甫與莎士比亞是例外。這兩個詩人,讀上了味道,真是百讀不厭;從前,現在的無窮數的讀者所說的話,我到現在已經懇切的感覺到,並非人雲亦雲的一種慕名語,我並且自己的欣幸,我現在已經達到了一個可以真誠的,深切的欣賞他們的詩歌的時期。他們的確是情性之正聲。
說到不得不讀的書籍,我是一個度過了二十年學校生活的人,當然,它們是課本了。在學生時期之內,我對於課本,無論是必修科還是選修科,是很不喜歡讀的。現在回想起來,教育與生活一樣,也是一種人為的磨練……我當初既是不能適應學校的環境,自然而然的,到了現在,我也便不能適應社會的環境了。
我真是一個畸零的人,既不曾作成一個書呆子,又不能作為一個懂世故的人。投考
他已經考取了高小一年級。
這是一個師範的附屬小學校,在本城的小學之內,算是很好的。隻要國文、英文、算術這三門裏麵,有一門考及了格,便可以錄取入學;他是考國文錄取了的。
投考的時候,他是坐人力車去的。在車上,他的一顆心忐忑不安。平時,坐車子本來是一件快樂的事,因為,坐車與走路的速率不同,一個孩童對於這個是敏感的——風迎了麵吹來,那愉快的感覺,真不亞似在熱天,老女工給他洗了一個澡以後,他坐在床上撫摩四肢、胸、腹在那時候所發生的那種愉快的感覺。可是,這一天,他隻在腦筋裏記掛著那個怕它來又要它快完的考試。身外的一切,他都忘記了,除去那個布包,裏麵放著筆墨,他用艘凰?汗的手緊握住的。他也沒有心思,像平常坐車子的時候那樣,去看街道兩旁的店鋪、房屋了。
是一個長輩帶領著他來應試。一聲“停下!”的時候,他在心裏震動了一下,發見了車子停住在一條柳樹沿著小溪的路邊,麵前便是學校的大門。他下了車。這校門,門上的鐵楣他要把頸子仰得很高才能望見的,門旁排的校名直匾就他看來是字寫得巨大而觸目動心的,頗像是他的心目中的一個學校老師,凜凜的。校門內,一條寬敞,平坦的道路直達附屬小學校的校門。
他在家裏讀過書,在鄉塾裏讀過書;至於踏進學校的門,這還是第一次。這是一個與家館,與鄉塾迥不相同的地方。這條路是多麼清淨,整齊;路左邊的柳樹是多麼碧綠,苗條;路右邊的師範屋牆是多麼高大,莊嚴!雖說學校裏是要與許多素不相識的同學一起上課,讀一些素來不知為何的書籍,他是很想考入這個學校的。他很想每天在這條路上走過,在上學,下學的時候,有很多也是來投考的人,跟著大人,從他的身邊過去。看來,他們是若無其事的;並且,他們是那麼絡繹不絕的……這個,使得他的那顆已是慌亂的心更加慌亂了。有幾個,大概是舊生,引領著兄弟或者親戚來投考的,一路上談談笑笑;他頗是羨慕他們。
他在家館裏所讀的書早已忘記了。倒是在鄉塾裏所讀的《四書》,為了預備考這個學校的緣故,他曾經溫習過。他,又在大人的督促之下,讀了一點《古文觀止》。至於作文,在鄉塾裏開了筆的,這幾個月以來,他也作了一些功課;大人都還說是作得不錯。他很喜歡看那些加在他的文課旁邊的連圈;它們頗為使他覺得自傲,他希望,這次考試裏麵他所作的文章,學校老師也能夠在上麵加一些連圈。不過,題目是那麼多,知道學校老師是要出那一個呢?要是出一個他所曾經作過的題目,他想,那就容易了。他可以定下神來回想他的原稿;要是時刻來得及,他還可以多加上一些文章進去。隻要說得很多,老師一定是喜歡的。最重要的一層是,不要寫錯了字,寫別了字。他在走進附屬小學校的校門的時候,心裏這麼想著。可是,萬一出的是一個他所不曾作過的題目呢……
蟬聲在柳樹上喧噪著。他想起來了,家旁一口塘的岸邊,也有蟬聲在柳樹的密葉裏,不過,與這裏的似乎不同,這裏的似乎帶著有抽噎的聲音,不像塘岸上的那麼熱鬧,那麼自在。
帶領著他來這裏的長輩在問門房。
他挾著布包,跟在後麵。這布包裏有一枝筆,一個墨盒;墨盒是大人特為給他帶來作考試之用的。他很怕墨盒裏漏出了墨來,那時候喚霰視氬及?,便是他所穿的那件新單袍子都要弄髒了。當了老師,許多同伴的麵,那未免是太難堪了。
他在走過一條廊。廊的左邊是淡青色的牆壁,上麵有瓦花窗;右邊是一排膽色的廊柱,廊柱以外便是學校的操場,操場上有一些體育的設備,他並不知道名字,他很情願在它們的上麵玩耍,可是他又有一點害怕。
廊與操場的那頭,是一排滿是玻璃窗的教室。這不像家館的書房,因為老師就是睡在那書房裏;這又不像鄉塾的書房,因為那就是堂屋,並且沒有這麼多的窗子。教室裏的設備是完全異樣的。他覺得有趣——他極其想考進這個學校。他把布包打開了,看見墨盒裏的墨汁並不曾漏了出來,他的心裏寬暢了。
他的長輩去了會客室,留下他一個人在這裏。
已經有一些同伴在教室裏,等候著考試;不過,他並沒有與他們之內的任何人交談,一則認生,二則不知道能否考取,他沒有勇氣去與他們談話,三則他在納悶著,老師是要出怎麼一個題目。
等得不耐煩了。他打開盒來,蘸筆,在帶來的紙張上寫字。他的手有一點顫抖。他不寫字了;腹誦著前幾天所讀的一篇古文。腹誦了有一半,便梗住了,在第一天腹誦時候所梗住的那個地方;再也想不起下文來。
便是這時候,監考的老師進來了。他看見同試者都站了起來,在老師上了講壇的時候,行一鞠躬禮,再坐下,他也跟著照樣作了。他向老師望了一眼,似乎是心裏慚愧,不知道這種儀節,又似乎是心虛,適才的那篇文章沒有腹誦出來……還好,老師並沒有向他看。
老師,沿了前排的座位,在分散著試題。他焦急的等候著。他很懊悔,進來教室的時候,為什麼要靠了門坐上這一排的最末一個座位,為什麼不去那邊,坐在那邊外麵一排的第一個座位上,因為,那樣,他便可以第一個接到試題,趕早作文了。
一張油印的試題,帶著一張打稿子的紙,與試卷,由前桌的同試者交給了他。
是一個他所不曾作過的題目。不過,還不算是頂難。他把試卷放進抽屜裏去了,怕的打草稿的時候,一不當心,會在那上麵沾了墨漬。他看見同試者有許多是用鉛筆在打草稿,那是快得多了,他想;所以,他很反悔,為什麼不把家裏給他買的那枝鉛筆帶來。不過,再一想,鉛筆斷了鉛的時候,削起來是費事的,他又心裏輕鬆了。
老師的腳步聲過來過去個不停,除此以外,隻聽見紙張翻動的聲音,與偶爾的一聲抽屜響。
……會客室在那裏呢——他一邊打著草稿,一邊這樣的想——交了卷以後,他怎麼去他的會客室見他呢?女子在現在他並不是一個人在這裏,也用不著去愁會客室是在什麼地方,他想,他的文章一定會作得很好。他在想家了。
草稿雖是不算十分滿意,為的怕時候不早了,來不及謄清,他便隻得從抽屜裏麵去取出試卷來。一句,一句的抄,那是很吃力的一件事,因為他想把文章抄得很工整,並且一個字也不錯,而他的小楷卻是寫得極慢,極不好的。老師從他麵前走過去的時候,他的手動了一動,想著把他的文章掩蓋起來;並且,臉忽的紅了,心勃勃的跳得厲害。他以為老師是在看他的那一段自己頗是得意的文,心裏有一點自傲。老師在他的一旁站了很久。他所坐的座位;加上他那種慌張的神情,著實是可疑的——不過,他自己並不覺得,他並不知道老師守望了許久是為的這個。
已經有幾個人交卷了。這時候,他的文章也已經抄得隻剩一兩行了。他的心裏寬暢了下去。同時,他反悔,早知道是如此,何以不把文章作得長一點呢?已經謄好了,它是難得再加的。
不過,為了心裏已經不慌亂的緣故,他的神智清醒了:他可以慢慢的謄抄著剩餘的文章,等候著下一個交卷的人,一同出教室,那樣,會客室便不愁找不到了。
他到了會客室。他的長輩向他要草稿看。那個,他並沒有帶出來,是被他放在試卷裏麵,一起交進去了,這是他的糊塗之處,因為,他既是在等候著旁人交卷,他應當是會知道旁人是把草稿給帶走的。多麼不幸的事情!
他不能知道,試卷究竟是作得如何,它究竟能否教他考入這個學校!
他走過長廊的時候,向著教室、操場望了一眼;他那顆心裏的一種滋味是異樣的。
門外的蟬聲十分喧噪;這是一個熱悶的下午。他很想到塘邊去拋瓦片。不過,他還是坐車回去的。文藝作者聯合會
文學這種工作可算得最自由了;凡是“心之所之”的話都盡可以說得。不過話說出去以後,是要人聽的。話要是說得有理,說得好,那就必得求其理與好傳到可能的最多數之中去。這裏有一層困難,便是,說話的人太多了,讀者們將要何舍何從呢?倘若能設立“文藝作者聯合會”,會中有大家信仰的批評者組織起來一個新書審薦委員會,在機關月刊上評薦本月份各文學類別中的佳著,給讀者以指導,那真要算是最圓滿的解決方法了。
文學是一種職業,而同時精神最渙散的又算文人。出版業有了結合,文人卻沒有。作者中的夭亡,不須有的磨難,以及改行,投機等等,固然一部分要怪讀叩南∩伲飩緄鈉攘Γ?一大半還要歸咎於作者全體之無團結力。文人並不一定要參加政治或社會的運動,才能說是“走到十字街頭”;組織一個保護權利,增進公益的團體,使它能遵循了正軌來進行,發展,並且把我國社會中最可恨而最常見的一種現象,傾軋,設法去避免:這正是一班作者的惟一的來表現社會力的途徑。
保障作者的權利方麵有對外的與對內的兩種工作。對外上最扼要的一點是稿酬。無論是售權或抽率,都應當按酌一班書籍的銷路以及未來之可能性,訂出一種最低的格例,用聯合會的力量,監察著出版業去踐行。還有稿權的專利,應當明定年限;按照國際的通例,以作者卒後的第三十七年度為專利權的消盡期,並且規定作者的承繼人有承繼此種專利權的權利。這各項擬有具體的計劃書之時,應當向當事的立法機關,行政機關交涉,進行,憑了自身的正義以及輿論的協助,求其定為律法,各方麵遵行。
翻譯西書時,如原著的專利權對於工作發生阻礙,可由聯合會代替譯者辦理一切掃除障礙的手續。聯合會到了勢力雄厚之時,並可設立譯事計劃委員會,擬成係統的介紹翻譯他國之文藝名著的計劃,征選此種工作的健者分別擔任。日本的翻譯事業比我們發達得多,大家不肯作黃種中的牛後,這便是努力的時機了!
介紹我國的新舊文藝到外國去,也應該立為此會的目標之一,到了此會的實力充足了之時,便該立刻籌計出妥善的辦法來進行。
保障權利方麵對內的工作是侵襲的預防與懲罰,轉載與采用的條例之規定。
促進公益方麵,最重要的事件是失業者的救濟,無名作家的援助,詩歌創作的提倡。文藝作者的性格是最怪僻,執拗的,一句話不投機,或是堅持一種異於流俗的主張,便可以自絕於生路。我所知道的,劉夢葦已經因此犧牲了充滿希望的一生,這樣的悲劇我們決不可坐看以後再行複演。聯合會成立了,對於這類的失業者便可以推薦作品,或是給與實際的幫助。
小孩子走路,頭一年最苦。初入境的作者,心中那種疑懼,不自信,簡直就是地獄裏的刀山。初期的作品難逃是幼稚的,不滿己意的;加上文稿封寄後那長期的慢得像魯陽揮了戈的守候——比起這種情景來,那求愛的第一書實在算不得什麼。但是,感傷無益,我們要想一個補救的實際辦法!
詩歌之重要,不須多說。何以在世界詩壇上占有極高位置的中國詩歌,到如今連書都不見出版了呢?是寫詩的後人不爭氣?是中國已經變成了那全市沒有公共圖書館的上海?三百篇中的私情詩
《詩經》中有許多美妙的私情詩,正如《聖經》中有一篇美妙的《所羅門之歌》一般,《所羅門之歌》為《聖經》注解者所誤解,《詩經》中的私情詩也遭遇了同樣的命運,即如《邶風》中的《柏舟》明明是一篇極好的“棄婦詞”,就是同《孔雀東南飛》比起來也不相後,而注解者偏硬坐它是“言仁而不遇也;衛頃公之時,仁人不遇,小人在側!”就中私情詩尤為一班的注家所誤解,他們不僅是《詩經》的罪人,他們並且是孔子的罪人,因為孔子說過的,凡是要使於四方的人必得要讀《詩經》。作使臣的人求能不辱使命,也沒有別的法子,隻是在辭令上用心罷了。試問《詩經》中是那一部分能教人善於辭令?試問孔子當時說出那些話的時候,心目中指著是《詩經》中的那一部分?不是那些私情詩嗎?廣義的說來,不是那些情詩嗎?試問不善辭令的人能夠說出“大夫夙退,無使君勞”、“雖則如毀,父母孔邇”、“厭礚行露!豈不夙夜?謂行多露”、“將仲子兮,無逾我裏,無折我樹杞。豈敢愛之?畏我父母”這一類的俏皮委婉的話來嗎?所以我評孔子倒真是一個懂“詩”的人,他是決不會將純粹的情詩附會到曆史上去,將“仲子”解為“刺莊公也;不勝其母以害其弟,弟叔失道而公弗製,祭仲諫而公弗聽,小不忍以致大亂焉”的;他也是決不會將情詩附會到極可發噱的事實上去,如解《鄭風》的《子衿》為“刺學校廢也;亂世則學校不修焉”的。
我們不必在這些曲解的注“詩”家的身上多耽擱罷,且讓我們“攜手同行”去直接鑒賞一些美妙的私情詩。情詩上標明一個“私”字,是縮小範圍的意思,因為《詩經》中還有一種“非私”的情詩,即詠夫妻之情的是,它們也是很多的,如《周南》中的《卷耳》(一首佳妙的“懷人詩”),《汝墳》(一首佳妙的“相見歡”),《齊風》中的《雞鳴》(一篇佳妙的Curtain lecture),均是很好的例子。
僅就私情而言,好例子也是極多,如上舉的《行露》、《將仲子》皆是,又如《召南·野有死麇》篇中的
無使也吠!
《邶風·靜女》篇中的
愛而不見,搔首踟躕。
匪女之為美,美人之貽。
——注家解為“衛君無道,夫人無德”!幸虧衛君與夫人皆已去世了!
《衛風·氓》篇中的
士之耽兮,猶可說也;女之耽兮,不可說也。
——幾千年後,情形還是照舊!
《鄭風·山有扶蘇》篇中的
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明明是幽會時喜極而謔之詞,乃注解家解為“刺忽也;所美非美然!”真是“所美非美然”!
《狡童》篇中的
彼狡童兮,不與我言兮。維子之故,使我不能餐兮。
——注解家看到這篇詩的時候,毫不遲疑的將“刺忽也”的“萬應膏藥”向上一貼!
《子衿》篇中的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嗣音?
挑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
——“刺學校廢也;亂世則學校不修焉!”這學校是唯情學校嗎?
《溱洧》篇中的
溱與洧,方渙渙兮;士與女,方秉?兮。女曰,“觀乎?”士曰,“既且。”且往觀乎洧之外,洵訐且樂;維士與女,伊其相謔,贈之以勺藥。
——如今是“贈之以鑽戒”了。
《唐風·綢纓》篇中的
子兮子兮,如此良人何?
——明明是兩句喜極而作珍重之詞;“婚姻不得其時”?
《無衣》篇中的
豈曰無衣七兮,不如子之衣,安且吉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