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的四人在水球內毫無辦法,這一段時間的顛簸讓他們個個臉色發白,頭在發昏,眼前冒起了金星,出現了耳鳴。他們維係著水繩就要耗費掉他們近乎全部的操控力,實在是分不出心來幫助鬱離,何況他們什麼也幫不上。
鬱離的情況更糟糕,他的臉色早已漲成了豬肝色,一口大氣都不敢喘。法力的消耗倒是其次,關鍵是他漸漸看不到出去的路,漫無目的的衝著一個方向前進,周圍聯係著的數人所使他不得不承擔著的責任,這種茫然的不知所措是最累的。鬱離的意識有些模糊,他隻是徒勞的劃著水。過了一會他沒力氣了,一直不停的胳膊放了下來,順著湧生或垂下的水流而變動著。他的身形在僅剩的意識下,迎和著濁流的每一個波折,每一股激流。
濁流?風與水,混亂的變動……周圍被推開的水……絞纏著,衝擊著,變動著。由無邊的混亂中始終存在著的一條秩序。不論是哪一方的力量,它都會被交織在一起,指向一條通路。就是在這裏,沒錯,是這條路。水的氣機,風的氣機,砂石的氣機,魚的氣機,鳥的氣機,彼此的糾纏指明了衝向島鏈、衝出樊籠的契機。
“濁流”,鬱離的第二道法意,混合著風與水,混著著生與死。甫一生成就在鬱離的丹田中翻滾起來,激起了鬱離的精神。鬱離精神一震,好像自然明白了該向哪裏走,怎麼走。剛才使他困在那裏、動彈不得的濁流,現在成了他的助力。他凝神看去,仿佛有著無數條細流彼此衝擊著,分出更細的水流,每一條細流的形成、激蕩、組合完完整整的呈現在了他的眼中。這哪裏是什麼迷陣,根本就是無數的氣機糾纏著,阻隔著,混淆著眾人的感知。沒有能力分辨得出這種糾葛的人,永遠也走不出這裏。
鬱離勾了勾手指,一股全新的細流湧現出來,擊中了近旁將要襲來的一股潮水,兩股水流對衝之下,釋放出新的力量推動鬱離他們的行進。手指又是一勾,一股本應於之前水流彙合的激流轉了一個小灣,竟衝著別處去了,順便摧折了數股潮水的軌跡。鬱離甚至放棄了水繩的鏈接,僅憑這水流的控製,就像是去吹一個在空中飛行的泡泡,每一次都會改變泡泡的方向。輕鬆自在,就像是小孩子的玩耍。鬱離像是一位技藝高超的繡娘,這裏補上一針,那裏添上一線,一副精美的圖畫就這樣一點一點展露端倪。
接近了,島嶼正在鬱離的手指下一點一點的與他們相接。鬱離突然感應了另一個不同尋常的地方,這島嶼的水流怎麼如此之大,好像沒有多少阻隔似的。不過這已經沒什麼了,他已經能帶領其他人出入了。
鬱離帶領四個泡泡穿過了一座座的“島嶼”。這一次他看得特別清楚。這些根本不是島嶼,而是一根根長柱形的礁石,高高伸出海麵。有些從海底一路延伸至此,有些隻有半截,憑著鐵鏈相互連接,不至於脫離或墜落。就是它們幹擾著千百年來的氣機,封鎖著這一方的天地。海底石柱的一截深深地探入了幽深的黑暗,通向的是不可預知的深海。鬱離現在沒有那個本事去探查,連暴露其外的礁石都探查不了。但他還有時間,他不可能隻來這一次,這裏似乎有著大秘密呢。
海上的天氣變化最快,前一秒是狂風暴雨,後一秒就可以是風和日麗,這種劇烈的變化唯有海上可能發生。鬱離從海水中探出頭來,甩了甩頭發,海水濕漉漉的從臉上流淌下來。天上是瓦藍的天空,悠遠的白雲。海鷗又衝出了雲層出來捕獵,略有些難聽的叫聲經由空間的傳遞也不覺刺耳,反而獨有它的那一種氣息。心情,真得很愉快啊。
氣泡中的四人出現了暈船的模樣,鬱離摸了撓腦袋,玩的時候忘了裏麵有人了,隻想著帶出去,沒注意他們的不適應。不過出來了不是麼?外麵是一望無際的大海,唯有東方隱約有一座島嶼,再見不到其他。向後望,島嶼什麼的全部消失無影,隻剩下大片的礁石柱子直挺挺向天刺去。鬱離感應了一下,氣機仍在那裏糾纏,島嶼還在。
鬱離從氣泡中取出靈舟,將那幾人放在船上休息。以水流推動靈舟加速向那邊的島嶼駛去。該去那邊看看了吧。鬱離站在船舷上,海風吹動著他的衣裳。真希望它會帶來驚喜,可千萬不要讓人失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