店裏多了一個人幫忙,大家可以省一份力氣,幫工們都挺高興。劉勤本來就是要來通州闖天下,雖然前麵過程有點曲折,但是對於還不到二十歲的他,事情很快就被淡忘,就像手肘上的傷,沒兩天就活動自如了。而唯一有痕跡的就剩下張掌櫃,有時候在算賬的時,看著樂嗬嗬的劉勤經過,他就會搖了搖頭,這傻小子都不知道自己差點就被砍頭了。但有時候轉念一想,自己那天早上到底是抽了什麼風,幹什麼幫助這愣頭青,還賠了那麼一大把銀票!一想到那銀票,張掌櫃就肉痛,嘴角忍不住抽動,恨不得打自己幾巴掌,自己才是真正的二愣子!
其實城門口事件以後,劉勤也曾小心翼翼地問張掌櫃,那天到底給了那幾個官老爺多少錢。
張掌櫃把頭一斜,放下手中的賬本,看著劉勤,“怎麼?大爺您給啊?”
劉勤瞪大眼睛,咬著牙,“我給!你從我工錢裏扣!”
張掌櫃“哼”的笑一聲,“好啊,不多不少,正好一百兩!”
“一百兩!”劉勤的眼睛瞪得賊大賊大,一百兩是什麼概念,早年年頭好點的時候,在鄉下一兩銀子可以換五石夏糧,一百兩就是五百石夏糧,自己那點地得幹個十年才能相抵,前提還是十年不吃不喝,無病無災!
但這幾年天災連連,兵荒馬亂,銀子更是像找了個地洞似的,全都鑽沒了,怎麼都看不見了,現在的一百兩可比當年值錢多了。
一百兩,一百兩這輩子怎麼還啊!
看著劉勤手足無措的樣子,張掌櫃樂嗬地一聲繼續低頭算賬,旁邊的幫工推了劉勤一把,“得了傻小子,還不趕緊幹活!”
“我,我,我……”劉勤可憐地看著張掌櫃,說不出話來。
張掌櫃斜著眼看劉勤的樣子,“還不去?再不去就扣工錢囉!”
劉勤也不知道張掌櫃是真要扣還是假要扣,臉色難看,快哭出來地看著他。
年長的賬房高先生端著大米笑嘻嘻地走過來,“掌櫃的,您就別笑話這小子了,再說下去,他可就哭了!”
張掌櫃看著劉勤的樣子,揮揮手,“去去去,幹活去!吃白食的臭小子!我欠你的!”
“我,我,我……”劉勤搓著手,喃喃著,不知道怎麼說。
“走吧!”旁邊的年輕幫工笑哈哈地推搡著劉勤向外走。
“可是……”
“走吧!”
到底張掌櫃真的花了多少錢把劉勤保下來,沒有人知道。但米鋪裏是沒有人相信那一百兩的事情,按照幫工勸劉勤的話來說,“掌櫃的雞賊,三分錢買燒餅都要看厚薄,別說一百兩,就是一兩都是虧的!”
“就是就是,你這小身板也值不了一百兩,掌櫃的就是唬你的。”
“頂多五兩!”
“撐死十兩,不能再多了!”
劉勤苦著臉,聽著幫工們你一句我一句的議論自己的身價,心裏落空空的,自己值幾兩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個月的五吊銅錢的工錢肯定沒了。
可還等不到劉勤憂愁五吊銅錢,新的危機彌漫整個通州城。
這日劉勤和幾個幫工正蹲在大廳角落吃飯,張掌櫃黑著臉進來了。劉勤幾個趕緊站起來,張掌櫃看了一眼,也不說話就走進裏屋。
“高先生,掌櫃的這是咋啦?”小夥計阿生問道。
高先生看了一眼裏屋,搖搖頭,“掌櫃的這是愁,城門口還沒開,這運河幾天了也不見商船來。”
“那運河我去看過了,就是水位高點,沒什麼發大水的跡象。”劉勤嘴裏邊嚼著飯邊說。
高先生歎了口氣,“可不是嘛,我也覺得沒什麼大事,可偏偏有人說是上遊在積著水,要將通州城淹了!”
“啊,要淹了通州城,這個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