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這個小破屋子,就這麼吸引你嗎?”夜衣錦轉過身,笑道:“你家應該挺有錢的吧?放著大房子不住,來和我擠一張小床。”
“我對這屋子沒興趣,但是對葉老師你有興趣。”
“要住下來隨便你,不過我晚上有事,很晚才回來,你就自己玩電腦吧。”夜衣錦說。
繁殷自稱是他的書迷,不過,夜衣錦覺得,這隻是一個借口罷了。他並不是什麼知名作家,甚至每個月還得靠教書才能勉強糊口。住的地方也才十幾平,除了一張床一張桌子一把椅子,屋子裏就什麼也沒有了。就連衣物都裝在行李箱中塞在床下。寫作是夜衣錦的興趣,但他自認為,這份興趣還沒有做到能夠讓人喜歡他到想和他同吃同住的地步。
繁殷感興趣的,應該是他這與生俱來的奇特能力。
當然,這種感興趣是雙向的。夜衣錦對繁殷也很感興趣。夜衣錦喜歡創作恐怖懸疑小說,而繁殷這樣的存在,毫無疑問是最適合不過的素材。兩個人一拍即合,繁殷來這裏的次數也變多了。
繁殷開始和夜衣錦以“朋友”相稱。
雖然還沒過年,最近C城的氣溫卻有回暖的趨勢。下午的陽光很好,操場上表演節目的學生們也是興致盎然。熊羸坐在階梯上,拿著本子畫畫。
三十一中校慶,演出結束後就可以回家。盡管學校明文規定在操場看節目的時候不許吃零食不許吵鬧,班裏的學生仍然吵吵嚷嚷,到處都是亂丟的包裝袋。
垃圾學校的素質。熊羸想,可悲的是自己也是其中一員。
啪的一聲,誰的手拍到了熊羸的肩膀上。手上的鉛筆滑了一下,畫花了。
“熊羸,你又在畫這種變態的畫了。”王躍翔帶著幾個狐朋狗友圍在熊羸周圍,陽光全被擋住了。
熊羸的素描簿上,畫著一個背對著畫麵,□□上身的孩子。孩子蜷縮在地上,轉過來的側臉看上去很憂傷。而他瘦削的背脊上,到處都是釘在身體裏的圖釘。畫麵中有一雙手,正在釘一枚新的圖釘。而被刺破的皮膚正在流血。
熊羸沒有說話,把因為被王躍翔碰到而畫出去了的那一筆擦掉了。
膝蓋上一空,熊羸的素描簿被王躍翔拿了起來。王躍翔一頁一頁的往前麵翻,突然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對同伴大叫道:“你們看,有個光屁股的女的!”
班主任老師此刻正站在距離他們班級坐席很遠的地方,和另一個老師聊天。她讓班長和紀律委員負責維持秩序。但是,這兩個女生對王躍翔一夥都是懼怕的,看到他們找茬熊羸,誰也沒敢吱聲。
“我看看我看看!”一夥青春期的男生,聽到“光屁股的女的”,就好像油鍋裏撒了鹽。不少一旁觀看的人都站了起來,湊上去看熊羸的畫。
熊羸記得那一幅,那是一張速寫。除了有目的的表達自己一些想法的畫,熊羸也會在素描簿上練習畫人體結構。也許對畫畫的人來說躶體不算什麼,但是對這些正處在微妙年紀上的孩子來說,這無異於是一顆驚雷。
“我怎麼覺得這女的長得很像我們班的唐小禾啊?熊羸,你好變態,竟然畫唐小禾光屁股的樣子。”
“你他媽才光屁股呢,嘴巴放幹淨點。”唐小禾剛剛從女廁所回來。她躲在裏麵吸了一支煙——三十一中的學生,不管男女,抽煙喝酒都被他們當做炫耀的資本一般。唐小禾算是班上女生裏拔尖的漂亮,不過,到底是天生長得好,還是化妝技術好,這就不得而知了。畢竟,似乎沒人見過她素顏的樣子。
三十一中招收的,都是有問題的學生。
簡單來說,就是別的學校退學的,不收的,家長卻想要孩子完成九年義務教育,便送到這所學校來。熊羸也是轉學轉過來的,被退學的理由是打架。在原來的學校,他用剪刀紮進了一個人手掌。
暴力像一顆種子,不斷由上一代種進下一代的身體裏。遭受虐待長大的熊羸,骨子裏充滿了傷害他人的欲望。
三十一中學費不低,不過有個好處,就是什麼學生都收,並且不擔心被退學。這裏甚至有些學生,是從少管所裏出來的。
男生們哄笑了起來。
這張素描的模特的確是唐小禾。熊羸會畫她,並不是對她抱有非分之想。而是因為她長得漂亮。漂亮,足以成為畫下來的理由。
唐小禾走過來,一把拿過那張畫看了一眼,然後一把將那一張撕了下來。她把本子扔在地上,然後將畫著自己那一張撕得粉碎,冷冷道:“掰開他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