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妝台前發呆，瑞香走過來走過去，繞了好幾圈，最後還是把手伸到了我的身上。
“夫人，最近你總發呆。”瑞香推了推我。
“哦。”我應了聲，並沒有把瑞香的話放在心上。
“夫人，在想什麼呢？”瑞香好奇地打聽。
“想什麼時候可以走啊。”我脫口而出，話甫一出口，我就知道要糟。
瑞香的臉色都變了，聲音裏有掩飾不住的顫抖，“夫人，以後這種想法，想都不能想。”
“為什麼？”想走，和走不了是兩回事。
瑞香苦口婆心地說：“例來如夫人一樣身份的人，離開就代表死亡。也就是說隻有死人才能離開。”
沒有被她的話嚇住，我抓住她話裏透出的另一個信息，“如我一樣身份的人？那就是說如你身份一樣的人，也是有可能離開的，是不是？”
瑞香沒有想到我會問她這一點，但顯然我的推理是很有道理的，所以瑞香點了點頭。
“那你呢，你就沒有想過要離開嗎？”這樣的日子實在很難熬，我不信她就愛在這裏呆著。
“奴婢想過，但是奴婢離不開，奴婢是主人指名要留下的。”瑞香話裏隻有事實，沒有感情，也許也帶著一點淡淡地遺憾吧。
能讓那人指名留下，看來瑞香真的是那人的親信。隻是為什麼她要告訴我這個呢，這不是讓我對她更有防備心嗎？
“你很能幹。”我肯定著她，可是對於她來說，是否是件好事，就不可一概而論了。
“其實奴婢覺得還是在這裏好。”
我驚訝極了，“這樣侍候人的日子有什麼好的？”
“出去還不是侍候人，我們的命是早已注定的了，生活還不見得比這裏更好。”
“你沒想過嫁人嗎？”這不是每一個少女都會想的嗎？
瑞香冷嗤道：“嫁人？再去侍候他，那和在這裏侍候各位主子有什麼區別！若是運氣不好，再碰到個不成器的，被打罵也可能是常事。好壞我都跟著他，他做錯了什麼事，我都原諒他，這樣的嫁人有什麼好的？”
“也許，你會嫁個好人家。”這話說得我自己也沒有底氣。
“夫人也說了，隻是‘也許’。而這個‘也許’的可能性有多低，相信夫人心裏也會有數，尤其是像我這樣的給人當過奴婢，而且年齡也大了的，可能性就更微乎其微了。與其這樣，奴婢寧願維持這樣的日子。”
瑞香說的話讓我啞口無言，竟找不出可以安慰她的話。
“夫人的出身想來要比奴婢好上許多倍，可是夫人現今如何呢。”
我看著她，深悔自己開了這樣一個話題。
瑞香歎了口氣，“奴婢失言了。”
我搖搖頭，“你沒說錯，是我問了不該問的。”
瑞香用深思的眼神看著我，最後像是下定決心似的問我，“夫人說這話不是偶然的吧。”
我一驚，不該是讓她看透了什麼吧。
“夫人不要說，讓奴婢來猜猜看。”
瑞香看得我心裏甚是發虛，我稍稍移開眼。
“夫人應該是在等著某人來接你出去，可是這麼長時間都沒有消息，所以你慌了，你不確定了，你不知道你一直在等著的那個人還會不會來接你，就算是會來，又是什麼時候。而現在的你，已經越來越泥足深陷，你怕要是遲了，連你自己也會遲疑，你動搖了。而這樣的生活又不是你想要的，與你的想法所離甚遠，所以你很矛盾。”最後瑞香尖銳地指出，“所以你躲著他！從原本極為渴望看到他的相貌，到現在再也不去觸及，你甚至是害怕的！”
隨著瑞香越拔越高的聲音，我的心跳越來越快，最後那一聲，就像利箭一樣一下子穿透了我的心。
是的，我害怕，我比她所能想的還要害怕！
從我意識到我在他麵前越來越隨便，越來越放縱，開玩笑就像是跟自己多年的好友一樣肆無忌憚，我清楚我的這一舉動，是他的縱容。我知道再這樣下去，就是不把一顆心交出去，也不可能再把他當作一個對頭來看了。而付荊生所選定的——不是他！
我害怕的越來越多，越來越複雜。那樣的一個人，是不是他早就在打這樣的一個主意，從來不提那些所謂的利益、勢力，隻是等我慢慢解下心防，因為女人容易心軟，一心軟就會做出理智之外的事，就算明知道他不是一個很好的合作夥伴，也會傻傻的選擇他。
而我居然分不清，他是真的不在乎那些，還是根本就太了解女人。
所以我真的不敢在呆下去，他對我的放縱，會毀去我最後的一點理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