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香的主人來時,我正坐在桌前剔著燈芯,當然不是蠟燭,而是一盞小油燈。
其實這種情境挺可笑的,四周燃著明亮的蠟燭,中央一盞微弱的油燈,怎麼看怎麼的不自然。但是我的臉色相信在油燈的映襯下,也變得模糊不清了。
聽到聲音,知道是那人來了,但我卻沒有回頭,和油燈玩得不亦樂乎。
“怎麼對這種東西感興趣?”他還是那樣不急不燥的口氣。
相較於往日的心急,我今天明顯的心平氣和多了,知道他會多想,我卻不想掩飾。
“看著火苗在自己的手裏忽明忽暗,突然有種可以隨心所欲的感覺,雖然不想承認,但是這種感覺真的很好。”我微笑著說,手裏依舊在撥弄著。
“你想說什麼?”他明顯沒有把我的話當作尋常閑語。
我看著跳躍的火苗,嗤笑道:“你是不是總以為別人的話裏還包含著另一層意思?就不能把我的話當作我一時的感慨嗎?”
“你真的這麼想?”還是疑問。
“我能怎麼想,難不成真以為自己可以隨心所欲嗎?”我覺得好笑極了。
他肯定地說:“沒有人可以隨心所欲。”
“是嗎?”我冷哼了一聲,“皇帝也不行嗎?”
他沉默著,在我以為他不會回答我這個問題時,他說道:“皇帝也不行,誰也不行。”
“我倒覺得他能行呢?”口氣冰冷了下來,“掌握所有人的生殺大權,想讓人怎麼樣就怎麼樣,一個不痛快就可以讓別人人頭落地。這樣還不夠隨心所欲嗎?”
“也許是這樣,但他一樣有他辦不了的事。”他承認,但還是堅持他的意見。
我嗬嗬笑了起來,“我們說這個幹嘛,他能幹什麼、不能幹什麼與我們有什麼相幹,做什麼花這個精力去談他。”
他也輕笑著,“那倒是,說他幹嘛,沒的讓人心煩。”
“聽說,我病的時候,你也在。”我是該謝謝他的,不論怎麼說,還是他請人醫好了我。
“是啊,看你好像很痛苦,就請大夫過來看看。”說得再自然不過。
我點頭,“的確很痛苦,睜不開眼,說不出話,身子也沉極了。”
“你以後……”他半天沒說下麵的話,似乎在考慮措詞,“多加注意,保重自己才是最重要的。”
“你也認為我是思慮過甚?”我轉過頭看他,果然他依舊站在門框的背光處,我依舊看不清他的臉。
“不是嗎?我看你每日眉頭緊鎖,好像有滿腹解不開的結。”
“那你知道我為什麼思慮過甚?”他說得好像挺像回事的。
這回我這麼問你,你是繼續回避,還是正麵回答呢?我心裏想著。
“放寬心,在這裏你也算遠離了是非,未嚐不是件好事。”還是回避。
沒有繼續追究,索性順著他的話說下去,“是啊,我也是這麼想的,所以才有閑情在這裏剔燈玩。”
我的話大概出乎了他的意料,他半天沒說話。
“你真的這麼想?”
我歎了口氣,“這已是你第二次問同樣的話了,我從來不知道我的話讓人這麼難以相信。”
反正也隻能看見一個模糊的影子,索性不為難自己了,轉過身去,繼續我的剔燈遊戲。
他笑了下,“你病了一場後,好像想開了不少,我沒有別的意思,隻是有點不適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