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木牛耕田(2 / 2)

第二,以人挽犁是初期的犁耕形式。

在上述侗族、苗族和瑤族等居住的地區,犁耕早已出現,但是以牛挽犁的曆史相當晚,直到解放前在黎(平)、從(江)、榕(江)某些地區還以木牛犁地。是因當地養牛曆史短嗎?並不是。

這些民族養牛的曆史比用犁耕還要古老,養牛數量很多。以從江縣占裏寨侗族為例,該寨共有156戶,養276頭牛,幾乎每戶都有牛,其中村寨還共養兩頭“鬥牛”。侗族對牛很重視,四月八日為牛辰節,當天專門做黑糯米飯給牛吃。有的地區七月十四日過洗牛節,即為牛洗身,喂好草料給牛吃。牛是當地的重要財產,也是商品交換中的等價物。侗族民歌唱道:“牛死留有角,人死留有歌。牛角掛在簷柱上,顯耀祖先財物多。”簷柱上牛角的多少,是該家貧富的重要標誌。侗族養牛的目的,最初並不是為了犁田,而是用於肉食、祭祀、交換和鬥牛,後來才用牛耙田,犁田就更晚了。侗族老人說,不用牛犁田是老規矩,主要是不習慣,尤其在層層梯田的山區,田塊小,牛耕施展不開,反不如以人挽犁方便。這種情況在苗族、瑤族地區也同樣存在。

使用人力挽犁不僅在侗族、苗族和瑤族地區存在,在我國其他民族中也有跡象可尋。此例甚多:

漢族在曆史上就流行過人挽犁。《漢書?食貨誌》:“平都令光教過以人挽犁。”近代山東、新疆等地還有人挽犁。

《舊唐書》卷199稱:古代東北有一個室韋族,他們“剡木為犁,不加金刃,人牽以種,不解用牛”。《新唐書》卷219又載室韋“剡木為犁,人挽以耕,田獲甚褊”。

人挽犁在國外也大量存在。

由此看出,在犁耕出現的初期,人類並不能馬上將牛和犁結合起來使用,兩者還是分離的。所以,有犁並不等於就有牛耕,有牛也不等於就有牛挽犁。隻有當養牛和犁耕產生以後很久,人類才發明了以牛挽犁的牛耕形式。犁是一種新式農具,它的特點是破土劃溝,效率較高。王禎《農書》卷二:“今易耒耜而為犁,不問地之堅強輕弱,莫不任使。”不過,由於犁具較大,耕地深,又持續破土劃溝,在這種情況下僅憑一人之力是不能勝任的,必須以較大的動力才能駕馭耕犁,從而出現以人力挽犁的耕作形式。其中至少有一人扶犁,一人或多人挽犁,附帶產生了引犁工具,木牛就是這類工具之一。後來,隨著牛馬等畜力的不斷馴化,人類對犁耕的改進,才逐漸將畜力應用在耕作上,從而出現了牛耕。所以,我們認為在犁耕產生以後的一段時期內,曾有過一個以人力挽犁的曆史階段,並且采取耦耕的形式。

第三,木牛對研究犁的起源有一定借鑒。

關於耕犁的起源,有一種天真的說法,認為隻要人砍下一根帶杈的樹幹,並將樹杈削尖,由幾個人在地上挽拉就產生了犁。事實沒有這樣簡單。同其他科學技術發明一樣,犁的發明取決於兩個因素:一是社會生產的發展急需改進耜耕或鋤耕,以適應農業生產的發展。社會需要是促進耕犁產生的根本動力。二是要有相應的物質技術條件為基礎。隻有在產生犁的物質條件已經存在或者至少是在形成過程中的時候,犁才會出現。就以耕犁來說,它是集中機械、力學和引力等多學科的技術發明才出現的,而且經過了一個長期的摸索過程。我國的耕犁基本是在耒耜的基礎上發明的,也有些是在鋤具的基礎上演變來的。首先,為了減少阻力,便於破土劃溝,必須把長方形的耜冠改造成三角形的犁鏵。其次,由於安裝犁鏵和牽引耕犁,必須有一個犁架結構。這些變化可以從木牛及《苗蠻圖》上的木牛形象看出端倪。

《苗蠻圖》上的犁,實際是一把耜,如同苗族的腳踏犁,特征是木柄修長,在木柄頂部有一根橫木把手,這些與耜或腳踏犁是一致的。但是在耜冠已變成尖鋒狀,已經具有犁鏵的特點,更便於破土耕地。犁架相當原始,它是以木牛為基礎,木杠相當於犁轅,立木相當於犁箭,立木下邊的橫木相當犁床,但它們都適宜人挽,而不便於牛拉,所以是比較原始的犁架形式之一。可見由耒耜變成耕犁必須有一定的犁架。

近代貴州少數民族所使用的耕犁,形製比較複雜,基本有三種形式:一種是來源鋤具的叉叉犁,主要流行於彝族地區,其結構與四川大涼山的耕犁一樣;一種是二牛三人犁,犁製為二牛抬杠的形式,但是犁衡與犁轅由耕索相連,由一人扶犁,一人掌轅,一人牽,由兩牛挽拉;一種是曲轅犁,由犁柄、犁床、犁轅、犁柱、犁鏵和犁壁六個部件組成。侗族、苗族使用木牛所挽的犁就是這種曲轅犁,這是比較進步的耕犁。然而,因為用人力牽引,它所用的牽引工具和木牛還停留在比較原始、落後的水平上。這對探討犁製的發生和發展有重要的參考價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