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舉目望向琴幾上的瑤琴,見此琴襲仲尼式,漆如栗皮,光可鑒人;七弦如雪,晶瑩剔透。琴長三尺六寸五,寬六寸,高二寸,地平天圓,額方尾正,堪稱琴中珍品。
樊梨花邊理著理琴弦,邊說道:“此琴名曰‘綠綺’,乃是昔日司馬相如所藏。司馬公曾做《鳳求凰》琴挑卓文君,留作千古佳話。昔年被我外祖父收藏,視如珍寶,母親出閣之時贈給母親作為嫁妝。這是母親留給我的唯一的一件東西,這些年一直跟在我的身邊,看見它就如同看見母親一般。”說完,凝神靜氣,右手撥弦,左手取音,抹、挑、吟、喚……緩緩撫起一曲。
琴音泠泠,如空穀響泉。散音如鍾;泛音如珠;按音如歌。幽清恬淡,美而不豔、哀而不傷、質而能文、辨而不詐、溫潤調暢、清迥幽奇、忝韻曲折、立聲孤秀,聞之令人心曠神怡,五煩俱除。
薛丁山倚著憑幾靜靜地聽著樊梨花撫琴,心裏的愁煩憂傷頓時散去,不覺動興,招手喚過紫綃,低聲說道:“我見你們小姐有一支紫竹簫,你去取來。”
“是。”紫綃答應,連忙進房去取出來了樊梨花的紫竹簫,雙手遞到薛丁山的麵前。
薛丁山接過紫竹簫,去掉簫囊,雙手持簫放到唇邊,和樊梨花的琴曲。
琴簫相合,音韻清幽,縈繞在花園的花木亭台之中。醉了樹梢的宿鳥;醉了草中的秋蛩;醉了池中的遊魚;醉了荷底的鴛鴦;醉了廊下聽候呼喚的雲蘭等人。
樊梨花悄悄抬眼看了看身邊奏簫的薛丁山,臉上露出一抹甜甜的的笑容。
清越的琴簫和鳴也驚動了兩個人。
竇仙童滿懷希望的來投奔薛金蓮,原指望薛金蓮看在姑嫂的情份上從中周全,和薛丁山的事情能有個著落。誰知道,剛一來就被薛金蓮潑了冷水,竇玉仙和竇一虎的話雖然勸的很有道理,眼巴巴的等了三年,就這麼放棄了實在不甘心。
後來,無意間聽見薛家的侍女仆婦私下議論,薛金蓮和柳王妃說起過自己的婚事,柳王妃是同意了的,不禁又驚又喜。隻等樊梨花害喜平穩一些,薛家能有準信。萬沒想到,樊梨花先為了救李世民而損娠,後來又答應突厥的條件自己請死。整個薛府籠罩在一片愁雲之中,哪裏還有心再提給薛丁山納妾的事。
聽說樊梨花自己在銀安殿上請死,請李世民答應突厥的條件兩國和盟,竇仙童不由自主地暗暗升起幾分欣喜。樊梨花真要不在了,堂堂的平遼王府自然不能讓嫡子守鰥到老,自己若是能嫁進去就不是如夫人,而是續弦正室了。何況薛丁山已經封王,此事若成自己就是王妃了。轉念又想到樊梨花是為國為民舍生取義,自己卻在慶幸,還盤算著取而代之搶她的丈夫不覺又羞又愧,臉上像著了火一般熱辣辣的,抬手在自己的臉上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