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丁山望著樓上的小宴不由一愣,不解道:“賢妻,這是……”樊梨花含笑說道:“明天要隨婆母拜月祭天,又要侍奉婆母家宴不知道鬧到什麼時候。妾身今天特意設宴單陪夫君過節。夫君請坐,待妾換換衣裳就來。”薛丁山拉著樊梨花,說道:“隻披一件厚衣裳就罷了。”樊梨花微微一笑,說道:“請夫君安坐稍候,妾身就來了。”說罷,挑簾進房中去了。
薛丁山在上手坐下,看著眼前這一席雖然簡單卻十分精致的小宴,心裏猶如一箭一箭穿過一樣,疼過之後是近乎麻木,眼淚不由自主地落了下來。忽聽簾櫳響,薛丁山連忙止住淚,用衣袖輕輕搌了搌眼睛。
樊梨花輕移蓮步走了出來,身上罩了一件緗綺畫幅廣袖長衣;鬆鬆的綰了一個慵妝髻,如雲霧般堆在鬢邊,簪了一支碧玉蝴蝶簪;耳邊綴著綠玉鑲金滴水墜兒;白皙修長的頸項係著十幾股銀絲擰成的嵌百寶項鏈,綴著粉紅水晶並蒂芍藥花;圓潤的玉腕戴著一對碧玉血絲鴛鴦鐲。在燈光之下蓮步搖曳,如月宮仙子飄然飛落人間。
薛丁山楞柯柯地坐在那裏看著樊梨花,幾乎有些透不過氣來。霎那之間,仿佛周遭的一切都不複存在,剩下的隻有眼前這位美逸無雙的佳人。
樊梨花緩步走到薛丁山的身邊,提裙坐下,從描漆盤中拿起兩個羊脂合歡杯,執壺斟滿了瓊漿美酒。端起一杯遞到薛丁山的麵前,說道:“夫君連日勞累,為妻先敬夫君一杯。”薛丁山忙以雙手接杯,同時抓住了樊梨花的素手。
小丫鬟紫綃正端著一盤點心上來。紫綃是樊梨花收留的一個孤女,年及舞勺,生得清秀伶俐。因為他們夫妻私宴,雲蘭等大丫鬟在跟前多有不便,便打發了紫綃上來服侍。
樊梨花掃了一眼紫綃,粉麵微微一紅,輕聲說道:“夫君接杯。”
“哦。”薛丁山這才如夢方蘇,連忙從樊梨花身上收回目光,臉上不禁有一些發燒,訕訕的一笑,接杯在手,說道:“賢卿請。”樊梨花舉杯過眉,說道:“夫君請。”夫妻同時舉杯一飲而盡。
紫綃上來放下點心,說道:“雲蘭姐姐命送點心上來。”樊梨花點頭,撿了兩個玫瑰粟餅放在薛丁山麵前的小碟裏,說道:“夫君不能空腹飲酒,先吃點兒小食墊墊吧。”薛丁山吃了。樊梨花又斟了酒,夫妻共飲。
此時,一輪圓月升上樹梢,如冰盤瑩玉。碧空如洗,湛藍的可愛。紗羽一般的白雲悠閑地飄蕩在藍天之上。疏星點點,調皮地閃著眼睛望著月光籠罩下的瓊樓玉宇,花草樹木。月光,燈光交相輝映,美不勝收。
樊梨花望了望月亮,笑道:“滿月一出,九州共明。為妻與夫君撫一曲如何?”薛丁山連忙說道:“正要聽賢卿的妙曲佳音。當初在寒江關曾三次有幸聆聽賢卿的妙曲,算來已經有三四年的時間了。從那時起一直沒能再有機會聽到賢妻的琴音,真有些想念啊。”樊梨花含笑說道:“今夜為妻就為夫君多撫一曲,讓夫君一飽耳欲。”說著,移身來到琴幾後麵,端然而作,揭起了琴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