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息艱難地咳幾聲,血沫溢出嘴角。忽然有了一絲悲哀,痛楚與悔恨交織的神色,第一次自他臉上看見。“對不起,奴在,對不起。”他緊緊握拳:“我不該傷了你。”自嘲的笑笑:“天意如此,何必又搭上你,我始終不配做一個父親。”
我痛得不能言語,好似千百利劍在胸中亂刺,呼吸不得。文息的一字一句,偏又聽得如此清晰。
“本以為一生隻有一件錯事,就是讓阿薑離開我的身邊,誰知最後,又害了自己女兒。不配為夫,不配為父,”文息猛地自胸口拔出曲終,美玉般的臉龐,最後一絲血色也無:“又如何為君!”
神一般不可戰勝的男人,終究長眠在塵埃之中,直至化作塵埃。
留我抵死翻滾,痛入骨髓。
成童康深深埋頭,三軍停止進攻,喊聲漸歇。一個時辰的鏖戰,數萬死傷的將士,隨著那個男人的死亡,終於畫上句號。隻餘忠心的追隨者們,不可掩藏的悲哀。
成亦揚向我奔來,眼中滿是絕望。
麵癱呢?我抽氣著艱難轉頭,迎麵看見他洶湧的眼淚,落進那個溫暖的懷抱裏去。
撕心的疼痛,突然變得可以忍受。我眼睛也睜不開,貪婪地享受這最後的溫存。
你聞到了嗎,這一天一地的花香?
還好,遇見的是你。還好,愛上的是你。還好,走的時候,在我身邊的也是你。
意識漸漸模糊,耳畔一切嘈雜漸漸遠走。隻知那溫軟的唇一下一下,印在額頭眉間,和著眼淚滾燙。
隻可惜,我再不能親口告訴你我的歡喜,告訴你我願意和你走完今生再約來世,約他個十世八世,平平常常,平平淡淡,平平安安。
麵癱,不哭了,再見了。
混沌中跌跌撞撞地前行,不見光明,不知來路去處。迷糊間一拍額頭:原來我已經死了啊。正想苦笑,黑暗裏伸出隻大手,劈劈啪啪對著我腦袋幾記猛拍。
咣當!砰!
“啊喲!”
再睜眼,一個滿是金星的世界。
床,櫃子,桌椅,一溜兒的古色古韻。
頭痛欲裂,我翻身向床上爬去,手足酸軟:“算了,回床上接著死吧……”
門砰地一聲撞開,一條人影直撲過來:“奴在!”口氣滿是喜不自勝。猝不及防,我隻來得及發出半聲尖叫,就被那人影撞得在床上一個狗趴,哎喲哎喲地滾到最裏麵去了。
想也不想:“陳書棋!你幹的好事!哎喲我的……陳書棋?”我張大嘴:“你也死了?”
陳書棋紮著長長兩條辮子,愈發顯得嬌小無害。聞言嘴角一抽,一把把我拎到麵前:“你再說一遍,嗯?”
“呃,好久不見,還是這麼漂亮啊。”我毫無還手之力,急忙笑得一臉牙肉。陳書棋這才滿意的鬆開領口:“算你識相!”
我急忙滾回大床深處,扯開嗓子大吼:“邵儒!臭小子!你老婆要殺人啦!”陳書棋既然在,就不信她沒將老公連體嬰似的綁在身邊。
以後沒有還手之力的時候,一定要帶塊牌子在身邊,陳書棋免近!
果然邵儒應聲奔進房間,在陳書棋再次發飆前一把抱住:“書棋,不要鬧!”一眼看見我眼淚汪汪,登時有些歉疚:“你看,奴在姐額頭上都被你敲出包來了!”
陳書棋磨牙:“明明是她自己睡不老實,摔下床撞的,你給我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