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 翠翠傳(3 / 3)

[19]楊素覽鏡而歸妻:用徐德言與樂昌公主破鏡重圓的故事。亂離中,樂昌公主入楊素府,楊素知情後,把樂昌公主送歸徐德言。

[20]王敦開硋而放妓:王敦,東晉權臣,後房多姬妾,因此體質虛弱,後來聽從左右勸諫,將姬妾都放了出去。

[21]蓬島:即蓬萊,傳說為仙人所居。

[22]瀟湘:湘水。傳說舜死後,二妃娥皇、女英投水而死,化而為湘水神,出沒於瀟湘之間。

[23]賦命之屯(zhūn):命運艱難。屯:艱難。

[24]章台之柳,雖己折於他人:用唐《柳氏傳》的故事。安史亂中,韓翃之姬柳氏毀容寄跡法靈寺。亂平後,韓寄詞給柳,稱之為“章台柳”。後柳為番將沙吒利所劫,虞侯許浚又將柳奪回。

[25]玄都之花,尚不改於前度:唐代詩人劉禹錫因寫《戲贈看花諸君子》一詩,諷刺權貴,被外放十四年,回京後又寫了《再遊玄都觀》。前詩雲:“玄都觀裏桃千樹。”後詩雲:“前度劉郎今又來。”意思是重到玄都觀來看桃花時,與前並無改變。玄都之花,指桃花。

[26]瓶沉而簪折:語出白居易《井底引銀瓶》詩:“井底引銀瓶,銀瓶額上絲繩絕。石上磨玉簪,玉簪欲成中央折。瓶沉簪折知奈何,似妾今朝與君別。”

[27]璧返:用藺相如“完璧歸趙”的典故。珠還:比喻失而複得。後漢孟嚐為合浦太守,海出珠寶,孟嚐不事采求,珍珠之遠徙者皆還故處。故有成語“合浦還珠”。

[28]玉簫女兩世姻緣:唐玉簫、蕭、女兩世為人,均與西川節度使韋皋結有情緣,人稱“兩世姻緣”。

[29]紅拂妓一時配合:相傳隋末李靖以布衣謁越國公楊素,楊侍婢羅列,中一執紅拂者貌美,矚目於李。李歸逆旅,五更,紅拂妓來投,兩人相與奔至太原。

[30]煎鸞膠而續斷弦:語出《漢武帝外傳》:“西海獻鸞膠,武帝弦斷,以膠續之,弦兩頭遂相續,終日射,不斷。”後一般以續弦喻喪妻後再娶。此指翠翠與金定重又相聚。

[31]托魚腹而傳尺素:意謂寄遞信函。古樂府《飲馬長城窟行》:“客從遠方來,遺我雙鯉魚,呼童烹鯉魚,中有尺素書。”

[32]甘旨:美味。奉甘旨意為奉養父母。

父母得之,甚喜。其父即賃舟與仆自淮徂浙[1],徑奔吳興。至道場山下疇昔留宿之處[2],則荒煙野草,狐兔之跡交道,前所見屋宇,乃東西兩墳耳。方疑訪間,適有野僧扶錫而過[3],叩而問焉。則曰:“此故李將軍所葬金生與翠娘之墳耳,豈有人居乎?”大驚。取其書而視之,則白紙一幅也。

時李將軍為國朝所戮,無從詰問其詳。父哭於墳下曰:“汝以書賺我,令我千裏至此,本欲與我一見也。今我至此,而汝藏蹤秘跡,匿影潛形。我與汝生為父子,死何間焉?汝如有靈,毋吝一見,以釋我疑慮也。”是夜,宿於墳。以三更後,翠翠與金生拜跪於前,悲號宛轉。父泣而撫問之,乃具述其始末曰:“往者禍起蕭牆[4],兵興屬郡[5]。不能效竇氏女之烈[6],乃致為沙吒利之軀[7]。忍恥偷生,離鄉去國。恨以惠蘭之弱質[8],配茲駔儈之下材[9]。惟知奪石家買笑之姬[10],豈暇憐息國不言之婦[11]。叫九閽而無路[12],度一日而三秋。良人不棄舊恩[13],特勤遠訪,托兄妹之名,而僅獲一見,隔伉儷之情[14],而終遂不通。彼感疾而先殂[15],妾含冤而繼殞。欲求葬[16],幸得同歸。大略如斯,微言莫盡。”父曰:“我之來此,本欲取汝還家,以奉我耳。今汝已矣,將取汝骨遷於先壟[17],亦不虛行一遭也。”複泣而言曰:“妾生而不幸,不得視膳庭闈[18];歿且無緣,不得首丘塋壟[19]。然而地道尚靜,神理宜安,若更遷移,反成勞擾。況溪山秀麗,草木榮華,既已安焉,非所願也。”因抱持其父而大哭。父遂驚覺,乃一夢也。

明日,以牲酒奠於墳下,與仆返棹而歸[20]。至今過者,指為金、翠墓雲。

[1]徂(cú):往,到。

[2]疇昔:往日。

[3]錫:即錫杖。僧人所持。

[4]蕭牆:比喻極近的地方。《論語·季氏》:“吾恐季孫之憂,不在顓臾,而在蕭牆之內也。”

[5]屬郡:鄰近的郡邑。

[6]竇氏女:唐代宗時,奉天縣(今陝西乾縣)竇氏二女伯娘、仲娘因賊人進村而藏於山洞,後被發現。為免受侮辱,相繼跳入深穀身亡。

[7]為沙吒利之驅:韓婢柳氏曾被蕃將沙吒利所得,後得虞侯許浚之助,與韓複合。後人因以沙吒利代指強奪人妻的權貴。

[8]蕙蘭:蘭的一種。古代常以蕙蘭形容善良、弱質的女子。

[9]駔儈:做生意的居間人,過去叫“掮客”。這裏形容李將軍之粗俗。

[10]石家買笑之姬:指綠珠。

[11]息國不言之婦:指息媯,後世稱“息夫人”。春秋時楚文王滅了息國,掠息夫人為己有。息夫人到楚國後,始終不肯開口說話。

[12]九閽:九天之門,猶言九關。傳說天帝住的地方。

[13]良人:夫妻互稱。後多用於妻稱夫。

[14]伉儷(kànɡlì):本指妻子。後用作夫妻的通稱。

[15]殂(cú):死亡。

[16](fù)葬:合葬。

[17]先壟:祖先的墳墓。

[18]視膳:人子侍養父母等長輩的禮節,視寒暖,問膳食。庭闈:指父母居住處,這裏指父母。

[19]首丘:語出屈原《九章·哀郢》:“鳥飛返故鄉兮,狐死必首丘。”喻指歸葬故鄉。

[20]棹(zhào):槳,可作船的代稱。

本篇小說主要寫了元明之際一對男女的愛情悲劇。作者把他們的愛情悲劇放在元末戰亂這一時代背景之下,除了一般的歌頌青年男女追求幸福、忠於愛情之外,還揭示了封建時代社會動蕩給人民帶來的深重苦難,反映了人們渴望在安定祥和的環境中安居樂業的美好願望,這較之一般的愛情小說,其主題有著更深刻的社會意義。

小說的主人公翠翠和金定都是刻畫得較為成功的人物。翠翠作為一個普通的女子,聰慧、熱情、堅貞,大膽追求愛情與婚姻自主,富有抗爭精神;金定為尋訪愛妻含辛茹苦、委屈求全,最終殉情而死。男女主人公忠於愛情、生死不渝的精神賦予作品以感人至深的藝術魅力。小說按照事件的發生、發展、高潮、結局安排順序,結構完整、情節曲折、構思新穎,行文有模仿唐人傳奇的痕跡,但刻畫人物心理深婉真實,不乏新意。

明末淩閈初曾據本篇改寫為擬話本《李將軍錯認舅劉氏女詭從夫》,列於《二刻拍案驚奇》卷六。清代人袁聲的《領頭書》傳奇、葉憲祖的《金翠寒衣記》都以此為題材。馮夢龍《情史》卷四“劉翠翠”條中也引用了《翠翠傳》中的主要部分。

(孫義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