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美任:好的差使。
[2]郵亭:驛館。遞送文書投宿之所。
[3]鍾陵浦:在今江西進賢東鍾陵鎮。
[4]豫章:隋唐稱“豫章郡”,宋稱“洪州”,治所在今江西南昌。
[5]馬門:船艙門。
[6]品弄:吹弄樂器。仙音:優美的音樂。
[7]熟視:細看。
[8]青衫:唐製,文官八品九品服以青,亦指官職卑微。
[9]臨川:州名,屬江南西路,治所臨川(在今江西撫州)。
[10]桃葉桃根:晉王獻之的妾名“桃葉”,其妹名桃根,據說倡家出身。
[11]清歌:清亮的歌聲。遏雲:阻遏行雲,喻歌聲響亮美妙。
[12]爭信:怎信。
女子品弄之次,忽聽歌詠,熟認其音,乃雙郎也。女放琵琶而出視,見雙漸立於馬門之外。四目相交,各有餘情,皆眷眷而不敢奉認[1]。女入舟中,再抱琵琶品弄,其聲悲噎[2],人不忍聞。遂乃歌以答之。歌曰:“妾家本住廬江曲,私處蘭閨嬌不足。金翹未綰翠雲低[3],羅裙已束尖腰玉。回眸雙派秋水清,低眉兩點春山綠。妾之名兮世所聞,錢塘蘇小真仙屬。二三月兮春遲遲,鄰姬行樂相追隨。小竹青絲賞何處?笑言相指亂花溪。折花舉酒未成宴,倏然有客花前轉。青驄馬係綠楊陰[4],低鬟便與迎相見。眼期心約情繚亂,與君一使柔腸斷。縱有西清鬆柏間,同心許結連枝願。”
“幸得伊救我,妾身願以死以報君之德也。”漸曰:“此不可久住,恐被舟中人見。”令得力者押行李後進,二人易衣馳騎,先往京師,參選注授[5]。顯擢曆任[6],得偕老焉。
[1]眷眷:依戀向往貌。
[2]悲噎(yē):悲傷哽咽。
[3]金翹:金首飾。翠雲:頭發。
[4]青驄馬:馬之青白色毛雜者。
[5]參選:候選。
[6]擢(zhuó):選拔。
本篇小說中的女主人公蘇小卿出身官宦人家,竟然私自愛上一個微末小吏,而且主動表露;男主人公雙漸發跡後並不因小卿由名門閨秀淪落為娼妓而厭棄她,而是救她跳出火坑,娶她為妻。兩人的行為都在一定程度上背叛了舊禮教,打破了封建傳統製度下門當戶對的婚姻潛規則,打破了舊道德觀念和貞操觀念的束縛,在婚戀觀上具有一定的進步性。
在敘事手法上,本篇有三點值得一提。首先,在雙方愛情的發生、發展過程中,女方一直占據敘事的主動地位,不論是花園偶遇,還是意外相遇於煙花之地,蘇小卿都發揮著主導作用,控製著事件的變化與發展,而雙漸則時時處於消極被動狀態。其次,為突出雙漸對愛情的忠貞不,作者使蘇小卿由縣令的千金變成卑賤的娼妓,以使兩人地位上的對比更強烈。這一方麵給他們的愛情故事塗抹上極度蒼涼的一筆,另一方麵也使得故事更具有現實主義的批判力。再次,敘述故事中插入兩段長歌,複述以前的故事情節,顯然是受了當時流行的民間說唱文藝的影響。
這篇傳奇一直受到後代人的喜愛。說唱、戲曲、小說等經常拿來改編,重要的如商正叔的諸宮調《雙漸小卿》,王實甫的雜劇《蘇小卿月夜販茶船》,馬致遠的雜劇《青衫淚》,李玉的傳奇《千裏舟》等。
(孫義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