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沐塵皺眉道:“哪家都不錯,但如今這樣的局麵,怕哪家都不敢輕易與咱們結親。”
陸道音笑道:“你既這樣說,我心裏便有底了。放心,怎麼樣,也得給叔叔挑個好的。”她眼裏帶了些促狹,“顧懷之,你說好不好?”
蘇沐塵麵上頓時露出些尷尬來:“別胡說。”
陸道音拉著他的手不斷搖晃,一邊仰頭嘻嘻笑道:“怎麼就叫胡說了?當年先帝不還想讓你娶她麼?哥哥沒娶成,叫弟弟娶來,日日看著,也是一段緣分。”
蘇沐塵看她笑得眉眼彎彎,兩頰暈了一抹紅色,十分嬌俏,臉上便露出些寵溺的笑意來,在她額頭親了親道:“我行得正,坐得端,倒是不怕甚麼,隻怕到時候有些人的醋壇子打翻,日日鬧騰。對了,我聽說有個人總暗暗打聽人家顧懷之的消息,收集人家的詩文,道音哪,你知道這是誰麼?”
陸道音原本想擠兌他一番,卻不料反被他調笑,頓時豔霞滿頭,嗔笑著輕輕捶了他一拳,又道:“我看那個鬱清然,長得倒是斯文,一開口就要什麼苦肉計,莫不是想害你罷?說來你們還算是表兄弟呢。”
蘇沐塵道:“清衍有分寸,鬱家倒是無妨。我隻是怕別家....”他略一思量,道:“杜捷的那個女兒,你覺得怎麼樣?”
陸道音道:“杜衡君?據說她才貌雙全,隻性情隨她父親,也是視禮法於無物,放達不羈得很,娶過來恐怕叔叔受委屈。你舍得?”
蘇沐塵默然良久,方道:“南陽杜氏,乃是荊州名門,且不說荊州地勢重要了,鬱清遠如今被擢為荊州刺史,以鬱家與咱們的關係,若再能與杜氏攀上一層姻親,將來帝都生變,也好有個照應。至於舍不舍得....”他長長歎了口氣,“生在帝王家,哪有什麼真舍不得。”
陸道音也是一歎,道:“也罷。我試試看,不過這事可不能做得太漏痕跡,否則反而打草驚蛇,惹禍上身。”
蘇沐塵看她蹙眉的模樣,覺得分外可愛,暗道自己辛苦盤算,疲憊時竟能有這樣一人守在身邊,當真是上天額外給的福氣,不由湊在她耳邊含含糊糊地道:“這些都是別人的事,這會兒先來說說咱們的事...你是不是....也該為我生個孩子了...”說著手上已有些不規矩了。
陸道音臉一紅,含羞瞪了他一眼,卻是由他去了。
過了沒幾日,便是七月十五盂蘭盆節。宮中還是舊時規矩,召集群臣舉辦盂蘭盆會,還將百味飯菜放在盆中,供奉皇寺僧人。
這盂蘭盆節原是佛家節日,說來還有一番故事。《盂蘭盆經》中說,佛陀弟子目犍連見亡母死後輪轉至餓鬼道,心中不忍,便用自己缽中的飯來供養母親。卻不料飯至他母親口中時,盡皆化作了火炭,根本無法下咽。目犍連見母親這樣痛苦,便與佛陀說起,才知道是原來是他那亡母罪孽深重,因而受到了懲罰。若要贖罪,目犍連須得在七月十五時,以美食五果,放於盆盂中,供奉十方高僧大德,以安其魂。目犍連如此這般照做,後來果然亡母跳脫輪轉,不再受那餓鬼道之苦了。
先帝與太後崇佛得很,又極孝順,少不得每年在宮中作盂蘭盆會,後來便成了慣例。民間原本是過道家中元節的,按道家說法,這天是“三官大帝”地官的生日。為了慶祝自己的生日,他老人家會考校神仙、凡人的表現,分別善惡,定罪免刑。這在人世間,便有道士日夜講頌道經,為囚徒餓鬼證得解脫,喚作“中元普渡”。隻因宮中過盂蘭盆節,傳到民間,百姓們便雕木刻竹,又用糖果、蠟燭膠、彩綢諸物做成花與葉子的形狀,以祭祖先與諸餓鬼,漸漸與道家的中元節混在一塊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