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話 冤鬼替死、由今窺未(1 / 2)

萬府威儀凜然、不容半分褻瀆和觸犯的祠堂裏,萬老爺端坐主位、凝重著神色冷了這麵目,良久良久一言不發,家主氣勢卻已盡數顯露。

太太楊姿嫻坐在老爺身側,凝目看著地上花嫁的屍體、以及跪在旁邊的老管事兒,她心若擂鼓、心念情念已是百感交集!

老爺的心念次第發沉,那脖頸僵僵的起了疲憊,但這不及心裏一抹持著的負重:“為何要這般狠毒。”他沒有轉首去看,定定的啟口一句,明顯是在指向太太。且誰都聽得明白,這句話裏究竟有著怎樣的暗味。

太太的心念次第沉澱著,雖外表看起來是那樣的平靜淡然,但她內裏心思已經糾葛、零散的成了亂麻!陡聞老爺這不冷不熱何其清漠的一句話,她心中微定,卻又於這紊亂裏起了一急,順著靈機暗動,太太麵上冷凝的神色陡就變幻,她忽掛了滿麵的哀悵、軟著聲息款款哭訴:“老爺,我是被冤枉的啊!”哽咽著道了一句,她開始向萬老爺打苦情戲的招牌,機變的繞過了當下逼在這裏的事情,絮絮叨叨的念起自己諸多不易處,“這麼多年了,妾身承蒙老爺不棄微賤,打理著萬府大院兒裏頭這諸多事務……這五太太和二爺的事情響動委實大,我若不過問一下也是不合體製的。卻不想,不想……”她開始抽抽噎噎,不住的以繡帕拂拭眼瞼。

老爺麵上起了一陣微柔,到底這是他扶持上來的太太、且這麼多年來一直都為他將後院打理的也算井井有條,他對她做不到過度狠心。

葉欞委實是個機變的好丫頭,這個時候也將麵上的神色做了柔軟和委屈,旋即哀哀歎了一口氣,佯作因心中不平而順口吐出了這一番話:“太太一向待人寬和、可親可敬,想不到也有被人如此狠心亂潑髒水的時候!”語盡一歎。

地上老管事兒一刻都不敢鬆懈精神的留心著動向,一聽這話兒曇然解意,猛一下抬頭去看。

這時太太也轉首嗔目、怒指那地上麵露驚愕的管事兒:“萬家裏裏外外嫉妒我、憎恨我的人委實太多,我並不奇怪……但我沒想到這老奴才居然膽子這樣大,敢擅作主張逼死丫鬟、違逆我的本意!”這話越說越激動,到了後邊兒太太的神色已經很是起伏,揚起嗓子利利的一斷喝!

“太太,您……您不能卸磨殺驢啊!”那老管事兒的最先在葉欞說了那句話的時候,他還隻是詫異和揣摸。時今眼看著太太把責任全部撇清的把他墊出去、當著老爺的麵兒公然指責他沒安好心,他便是再糊塗也能察覺出這背後的真意了!

兔死狗烹,太太是到了關鍵時刻為求自保,而把他這微不足道的下人就這麼當了墊背的拋出去了……

“住口!”那管事兒正思緒紛踏而散亂著,葉欞冷不丁利聲打斷他的哀聲,冷著聲色順著太太那話繼續逼仄,“你擅作主張、如此敗壞太太的名聲,還敢這樣胡說八道?”裏外裏的把那包袱一下子就全推到了管事兒身上,千萬個不是都是這下人的不是,太太就此被撇清了!

葉欞這話音才落,太太便又抬了袖子、一手拈了手帕哀哀切切的哭起來,儼然受了很大的委屈、蒙了很大的羞辱。

一來二去的老爺都看在眼裏,此刻見太太突然哭起來,他心中又是一柔,也已無暇去管顧究竟是誰的責任了!他見太太哭的可憐,惱不得暗暗歎了口氣,也不忍繼續對她苛責,忙向她探探身子、安慰她道:“你這又是做什麼?這些年來你為我打理著後院諸多大事小情,我在生意場上忙萬家的事業、你為我安頓好後院,我心裏一直都是愛你敬你的,又何時不信任你、使你委屈?”旋又一頓,事情的真假已經沒必要了,老爺順勢給這事情做了定案,“今兒這一切,說白了都是小人挑撥,又與你有何幹係?”

太太一字一句聞在耳裏,細微的感動就這樣涓涓的順著落在心裏。她緩緩抬手,止住這朦朧淚眼,以繡帕一點點拂拭去眼瞼的淚痕:“老爺……”四目相對間,隻吐出這兩個字。

“老爺、太太,您們,您……”這看呆了跪在地上不敢認命的老管事兒,驚駭著雙目連連碎語,可又在同時他不得不明白了自己這已成定局、不可挽回的宿命。

果然,老爺沒有心力多聽他說下去,麵上頗為不耐煩。他皺眉,對管家下令,讓他把這管事兒趕出萬府去。

這世界上從來不缺替死鬼和冤死鬼,這生命湧現的多了、曆經的多了、看的多了,便會發現原來合該可敬可畏的生命卻都變得形如螻蟻、那樣微不足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