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皇上告訴我的,”安紅豆笑了笑說,“不過國師大可放心,我斷然不會告訴其他人的。”
聞言,國師笑而不語,有時候他倒真想讓世人知道,他並不是什麼仙人。
“其實,正如你若知曉的,太皇太後乃本座之母,本座怎會不想同她團聚,”國師歎氣,轉身走向了窗前,高高的定安塔即便隻是五層也能將皇宮中的任何一個角落盡收眼底,“隻是天命如此,本座生來便是要在這塔內過吾一生,即便本座再想也是無濟於事,世間情思怎能是誰人想如何便如何的。”
就像他也不曾想過有朝一日會和自己家人分離,即便就在同一屋簷下也不得相見,又如他亦不曾想過自己會在有一天對不容於世的小狐狸生了那般心思一樣。
“國師,”他的聲音很縹緲,似乎有一種虛無的感覺,安紅豆聽了有些不忍,她也隨著走到了窗邊,同他一樣把這皇宮看在眼裏,隨後又扭頭看向他,問道:“國師,何為天命?你為什麼就這樣相信,大興的命運可就掌握在你個人手中?”
若是信命,她這樣由死到生的穿越是不是也是上天早就注定了的?
“天命……”國師不由看向她,一時竟不知如何回答她的問題。
四十年前,他降落於世,老國師斷言他能給大興謀得福祉,興起大興永不衰敗之勢,眾人皆信無疑,他也這般就信了,但他從未對此事有過質疑,也不曾有人問過他這樣的問題,如今一聽,不由得有些迷茫了,他也不知,是否大興的命運就掌握在他一人手中。
“國師亦不知何為天命嗎?”安紅豆輕笑,繼而說道:“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天命,但總覺得那樣的東西似乎可有可無,所謂信則靈不信則不靈,我沒信過命,所以不知道信命究竟會是怎樣一種情況,或許就像國師所說,我在這個時代的重生便是天命,然而異星降落,乃大興之福這樣的說法我卻是不盡讚同的。”
想想還是有些好笑,在現代的時候夏如語每次打罵她時總是一口一個“掃把星”“喪門星”,在她的認知裏,她是蘇紹文帶給她的一輩子噩運,那時,她口中的“掃把星”終於讓她親手給送走了,安紅豆想,不知那時後的夏如語可曾有一絲後悔,或者,她曾經可有一絲半時的將她當成她的女兒。
然而在這裏,她卻成了國師口中的“有福之人”,嗬,她自認並不能為人帶來什麼福氣,隻有遇到了那人,她才覺得自己也可以是個能擁有幸福的人,說起來,那人才是真正的有福之人吧。
“哦?你不讚同?”國師挑眉,沒想到她會說出這樣的話,卻也不曾怪罪於她的大逆不道。
“不是不讚同,是不盡全然讚同,”安紅豆笑了笑說,“國師的存在必定是有一定其意義的,否則也不可能有一代又一代的人信仰,且國師的才能的確足以庇佑大興運勢,但若說成了這一國之師便不能同家人在一起的話,未免有些偏頗了,還是說老國師曾對國師你說過,進了這定安塔便從此不能出塔和家人團聚?”
“這……倒也不曾,”國師啞然,老國師大去之時並未告訴他這一點,隻道讓他從此庇佑大興,免去無妄之災,卻不曾要求他不得出塔和家人團聚。
之所以會這樣,隻不過是他看到老國師一生都不曾出塔同他人相聚,除非不得已宣人進塔,隻有每年祭天之時才得以出塔,所以他才會有這樣的認知,以為自己也得如他那樣。
如此一說,難道是他從一開始就錯了嗎?
“國師,”見他眼中有些許的迷惑之色,安紅豆不由得叫了一聲,說道:“我這樣說也並不是就讓國師違背祖訓的意思,隻是想讓國師有時間可以查查曆代國師本身的事,而不是隻專注於他們如何為大興謀福祉,或許還真的能找到什麼,可以讓國師你打破現在的狀況,國師以為呢?”
記得上次國師說過,隻要同人簽下絕契的狼族人先於一步離開人世,相應的那人也就不會有千年壽歲,如此一來,太皇太後如今隻是一個普通人了,或許她剩下的年歲已經並沒有多少了,老人家恐怕才是日盼夜盼能和自己的兒孫團聚在一起的人吧。
“或許,你說得沒錯……”幽幽一聲歎,國師再次將目光轉向了眼下偌大的皇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