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高氣爽的季節,農人們的最大快樂可能就是勞作。翻犁板田,點播油菜,轟轟的機鳴聲,和著人們的歡笑,一片繁忙、和諧、自然。
顧正帶著一家人在犁田,點播油菜。
忽然,範同氣喘籲籲地跑過來,雙手卡腰,大聲說:田不能犁 !
顧正大兒子顧大輝回答:我的田,憑啥不能犁?仍舊開著手扶拖拉機,慢慢地走。
範同站在機子前麵,臉色紅紅的,說:我講不能犁,就不能犁!
顧正這時開始講話。他說:範同,你不能不講理吧。你隻要拿出法庭的通知,村裏的通知,上麵寫著不讓我犁田,我立馬開機走人!
範同囁嚅著,說不出個娘娘爺爺來,便去奪顧大輝手中的手扶拖拉機,不料失控的機子把柄一下甩在範同頭上,鮮血湧了出來,範同順勢往地上一躺,嗷嗷直喊,引來範大明、陶君等人。大家七手八腳把他抬上車,直奔縣醫院。
次日,顧家父子收到了派出所的傳票。
範同的堂哥、縣公安局小車駕駛員範剛,聞訊後趕到醫院,看是否構成輕傷或者輕微傷,認真檢查了一番,隻搖了搖頭,什麼也沒說。
範剛找到了辦案民警,說傷者是自己親弟弟,無論如何得為他伸張正義,拜托了。
五日後的一個夜晚,勞累了一天的顧大輝,剛躺下不久,就被村幹部敲門喊醒,兩名公安幹警當即把他帶上警車。
顧家老老少少十多口人徹夜未眠。
第二天,顧大輝仍在派出所留置室內,父親和弟弟送給他的盒飯,他一口沒吃。
顧正向所有吃“皇糧”的親戚發布消息,希望得到他們的幫助,但得到的答複都是:公安機關內沒有熟人,無能為力。不要急,再想其他辦法。
於是,顧正夫妻倆一趕勁找到鎮黨委書記,雙漆落地,欲語淚先流。書記先把他倆扶起,認真地聽取了他們的傾訴,立即打電話給鎮派出所長,說,此案尚未開庭,土地權屬沒有明確,假如法院判土地歸顧家,顧家犁田種菜即為正當,人被拘留了,將來如何收場?何況這是一起民事糾紛,完全可以調解,何必小題大做?
所長說,此案上頭有指示,傾向於拘留,我也不想這樣做。
書記說,拘留是你們的權利,告訴你們的頭,如果因為拘留錯了,以後引起上訪,鎮政府不會過問,你們去領人,好吧?
在留置後的第28個小時,顧大輝走出了派出所的大門,賠償範同各項費用八千元,而範同的實際醫藥費僅一千元。張清律師事後說,輕傷害的賠償也不過這個數,範同有訛人之嫌!
但顧家人仍感欣慰:人沒關進去就好,麵子沒丟,雖說錢是人心腔的血,但錢也是人掙的。鄉下,人們把行政拘留跟蹲勞改視作一回事。
欣慰歸欣慰,令人們想不到的是,顧大輝回家後的第二天,顧正的妻子在禮拜堂裏突然暈厥,送到範同曾經住過的縣人民醫院,醫生說,再遲到五分鍾,生命難保,現在治療也會帶後遺症了。問發病原因,醫生說了八個字:驚恐、憤怒、失眠、勞累。
顧正老伴的高血壓病不是一年兩年了,受不得氣,受不得急,平常血壓升高,她吞服幾片降壓藥就應付過去了,連鎮衛生院都不願去,怕花錢,誰知“省,省,窟窿等”,幾天時間就花去醫藥費四千元,醫生說,還要治療一段時間。
錢隻夠一天的了,顧正對顧二輝說,你回去再借四千塊錢。自己垂下腦袋,蹲在地上,一臉的沮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