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潔做夢也沒有料到,縣反貪局的一個電話,竟給他帶來了麻煩。
縣反貪局的人對胥潔並不陌生,局裏有兩位偵查員,是胥潔的大學同學,他到縣城辦事,少不了到局裏坐坐,喝杯水,訴訴鄉鎮工作的苦處難處,同學作東,自然少不了其他人陪著——局裏總共才八個人,號稱“八匹駿馬”。一來二往,彼此就都熟絡起來。中國有句古話:人熟好辦事,胥潔吃虧就吃虧在這熟字上!
2005年4月,縣反貪局在查辦臨平鎮原黨委書記貪汙、受賄案件時,發現一張兩萬六千元的白紙條,係外出考察費用,沒有經辦人,僅有證明人,證明人就是胥潔,當時的辦公室主任。這張手續不全的發票,原黨委書記居然大筆一揮,寫下了“同意報銷”,鎮長也就照葫蘆刻瓢寫下了“同意報銷”。為了核實情況,反貪局決定找胥潔了解一下。經辦該案的檢察員是他的大學同學曾培君,小曾考慮:如果反貪局直接到他工作單位——臨平鎮政府去調查,做詢問筆錄,按法律程序是對的,但又怕不明真相的人亂猜疑,說三道四的,甚至有人造謠中傷。
臨平鎮交通條件好,離縣城又近,不少家居城關的鄉鎮工作人員,托關係找路子往回調,第一站都要在這個鎮過渡一段時間,所以這裏的人,個個都顯得很“牛”,昂首挺胸,誰也不在乎誰個,卻在乎他人的隱私和新聞,芝麻粒大的事,經人們一傳播,立馬全縣轟動。基於以上情況,曾培君撥起了胥潔的手機,上下午撥了好多次,傳來的一直是“您撥打的手機已關機”的甜甜提醒。他又撥打了胥潔的住宅電話,仍舊是無人接聽。他急得在辦公室團團轉,按法律程序,該案至遲要在5月1日之前起訴到人民法院,縣裏有關領導也多次打電話問到起訴的事,4月30日正好是最後一天,這就意味著胥潔的詢問筆錄,至遲要在4月30日上午完成,下午形成起訴書。情急之下,他撥通了臨平鎮辦公室的電話,表明他是縣反貪局的工作人員,請辦公室設法通知胥潔副鎮長,讓他務必於4月30日上午到一下反貪局,有事情需要他協助。接電話時,臨近下午下班時間,辦公室長條椅子上坐滿了看報紙的鎮幹部,盡管接電話的武主任盡力壓低聲音,在電話中閃爍其辭,但人們還是從他慌亂的眼神中看出了端倪。快嘴小王跟後就嚷嚷,武主任,縣反貪局找胥副鎮長幹什麼呀?武主任擺擺手,沒有言語,趕忙跑到二樓書記辦公室。
其實,那天胥潔帶著老婆孩子,到地區醫院看望重病的嶽父去了,手機沒有了電,自然關了機。晚上趕回家,發現住宅電話來電顯示上,新增了十多個電話號碼,有鎮辦公室的,書記室的,還有不熟悉的,他這才意識到白天有許多人急著找他,於是一一回電話,知道了情況。
次日一早,胥潔趕到縣城。從反貪局談完話返回家,已是中午十二點多鍾。走進院子,見屋內屋外全是鄉下老家來的人,足足一圓桌。他稀裏糊塗地與每個人打招呼、握手,見他們一個個神色凝重,像是發生了重大事情。一問,才知道他們是專程來看他的。父親說,老家的劉麻子一早趕臨平鎮賣小鴨子,聽街道上人傳言胥潔因為貪汙被縣上的人抓走了,慌得鴨子也不賣了,回頭往家趕,到家就告訴了我,這不,四伯、三舅還有你的姊妹們老表們都來了,你二妹一路眼水沒有斷線啊!
待胥潔向他們講明情況,親戚們神色稍稍鬆緩了些。二老表慢悠悠地說,潔子幹到了這個位置,輕易的也不會被人扳倒,隻不過你要多撐著點,我們小老百姓光急無汗哪!唉,話又說回來,現在有幾個當官的不貪?逮到哪個,哪個就得吃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