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 媽(1 / 1)

高高瘦瘦的個子,微黑的臉龐,高聲大嗓門,走起路來似一陣風,這是三十年前,我眼中的二媽。

而今,當我站在荒野一隅,麵對一座座凸起的墳墓,再也尋覓不到當初她那定格在我大腦深處的音容笑貌,我唯有以一行清淚,幾疊黃紙,寄托我的哀思。二媽長眠於大地已有二十多年了。

40多年前,二媽隨著一隻逃荒大軍從靈璧來到壽縣,與喪偶的二伯結為連理。北方人性格直爽,心裏擱不住話,看到不平事愛嚷嚷幾句,所以一開始大家對她都不怎麼看好。

我11歲那年,因為蜚短流長的口舌之爭,二媽與我母親吵了一架,吵得很激烈。麵對一件說不清道不明的流言,母親欲辯無力,為證明自己清白,隻得提出拿孩子作賭咒。我姊妹四個,但僅我一個是男孩。二媽聞聽此言,像被噎住了一般,立刻不吭聲了。她不想讓成人之間的吵鬧殃及孩子,盡管她身邊沒有孩子。

這場舌戰令我憂愁了一宿,因為我每天總要經過二媽家門口上學、放學,我怕她給我臉色看。

誰知,第二天,她又像往常一樣笑眯眯地看著我,遞我幾角錢,讓我替她買煙、買鹽,剩下的幾分錢依舊跟往常一樣賞給我,讓我買糖吃。小孩子喜歡得寸進尺,每逢她家鍋上有了葷腥,我就饞貓一樣地站在門前探頭探腦,這時,二媽喊我進屋,往我嘴裏送上幾塊可口的菜肴,我甩著油手,喜滋滋地跑回家。

不出半年,善良的二媽首先向我父母打起招呼,兩家關係恢複如初。我在和煦溫暖的親情環境下,一天天茁壯成長。

就在我即將跨入中專大門的前幾個月,二媽因患急症,直奔天國去了,空空的去,正如她空空的來,留下的是人們濃濃的哀思。出殯那天,周圍村莊來了許多人,為這位外地女性送行。她的直率,她的善良,她的大度,折服的不僅僅是我,還有純樸的鄉民們。

哦,二媽,大度而仁慈的長者!我想,在另一個世界,您一定還在繼續為那些小肚雞腸、斤斤計較的人們導航,因為您是閑不住的。